一开始,两个人都很斗志昂扬,觉得区区小夜,随便就能熬穿它。
九点,精神抖擞。
十点,炯炯有神。
十一点,强装镇定。
十二点,两眼呆滞。
一点,两个人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这一次,姜颂雅又梦到那个女声了。
没有血淋淋的场景,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姜颂雅置身梦中,神思紧绷,十分警惕地环顾周围。
“雅,小雅……”
朦胧中,有人喊她。
姜颂雅蓦然转身,仍是一团团的黑雾,她高声质问道:“你两次三番出现在我梦里,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
“回来啊……小雅……”
女声欲泫欲泣,似笑似哭,听不清虚实,辨不清真假,姜颂雅本就惶躁不安的心,此刻更加杂乱无章。
姜颂雅扼下情绪,又问:“回去,回哪去!”
那女声又不说话了,开始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听上去,既像娇声轻笑,又像呜咽痛饮。
姜颂雅越是竖直了耳朵想去听,越听不清楚。
她心里一阵烦闷,觉得这女声根本就是在逗她玩。
就在这时,面前的黑雾不知怎的,悄悄地散了。
一幅模糊的黑白画面出现在了姜颂雅的面前。
才降生的新生儿被包裹在襁褓里,产婆们欣喜若狂,连忙抱着孩子送给榻上的女人去看,产婆说了什么,但姜颂雅听不到。
这是一个默片。
女人才刚生产完,脸色惨白,一身的汗,但仍挡不住她对孩子那浓浓的爱意,目光如蚕丝,几乎要化为实体,萦绕在孩子周围。
接着,女人在其他人的搀扶下,把孩子抱在了怀里,一边说些什么,一边哭着去贴孩子的侧脸。
旁边的男人女人们纷纷凑上来,把持住女人的身体。
姜颂雅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个木制的、宽阔的大厅里,摆设装修庄严而肃穆。
不知是不是黑白默片的缘故,姜颂雅总觉得这一幕,透著股阴沉沉的煞气。
女人生产的床榻,仅被一床帷幔给遮挡了起来,似乎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凑在女人的床榻边,目睹她生产的全过程。
这时,婴儿哭了,在襁褓中张牙舞爪地哭嚎起来。
女人竟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手指塞入婴儿的口中,供ta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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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脸色愈发惨白,脸上却是极致的母爱,与宠溺的表情。
不知何时,床边的男女们纷纷跪了下来,正虔诚地凝视著女人与襁褓中的婴孩。
许久过去,婴儿终于安静了,产婆连忙躬身向前,从虚弱的女人怀里抱过孩子,从床榻的帷幕里走出来。
这时,姜颂雅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巨大的殿堂。
产婆抱着孩子走出来,高举过头,说了些什么,殿下竟齐刷刷跪了成?上千个人头,前赴后继地给婴儿磕头下跪,痴迷地对着婴儿祷告或者祈福什么。
这,是一个画面,随着数道白光闪过,姜颂雅又看到了另一个画面。
接下来的画面,便模糊多了,她看不到具体的内容,也看不清一个个人脸,更不像刚才那样,是一个完整的片段。
呼号的狂风、倾盆的大雨、飞溅的泥点,这是姜颂雅看到的第一个场景。
接着,便是一场屠杀。
她看不到清晰的情况,只看到一阵阵刀光剑影、枪林弹雨,那些原本狂奔著的人群,便像泥一样瘫了下去。
没一会儿,整个画面上已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触目惊心的画面让姜颂雅胆寒,那一张张临死前的惊恐面庞,看得人心慌。
不由得,姜颂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有些心慌,又窒息得喘不过气,整个身子像被压缩了一样胀痛、无力。
姜颂雅跌坐在地上,面前的影像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人被杀,青年男女、老弱妇孺,不留一个活口,只要想跑,下场就是死。
鲜血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在画面上飞溅,姜颂雅忽然浑一哆嗦,发觉自己脸上也是又湿又冷,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才发觉自己哭了。
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姜颂雅明明觉得自己的心是酸痛的,却又有些麻木,具体是什么样的,她说不清。
她只知道,她害怕,她恐慌,浑身都在剧痛中痉挛,姜颂雅想从这个噩梦中逃出来。
梦中的她束手无策,现实中的她开始在床上翻滚、抽搐,双眼紧闭,喉中哽咽颤抖,她想说什么,她想醒,却始终无济于事。
这时,姜颂雅不知手打到哪里,竟是又被划破一个口子,渗出来的血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傅斯明被她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立马开灯,赶去检查姜颂雅的身体。
“姜颂雅?姜颂雅?”傅斯明拍拍她的脸,“能醒吗?”
姜颂雅仍被困在梦中,痛苦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一种被扼喉般的窒息感环绕着她,她剧烈地颤抖起来,恐惧如影随形,好像她这次真的醒不过来了一般。
傅斯明凝眉看着姜颂雅的困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着,就像是那种断片式的入睡,可能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已经沉入了梦乡。
这种类似于强制性的睡眠,是一万杯黑咖啡都救不回来的。
傅斯明的心随之被吊起,他又尝试性地地晃了晃姜颂雅的身子,“姜颂雅?姜颂雅,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时,傅斯明才发现,他们喝咖啡的杯子被姜颂雅给打碎了,碎片划过她的手背,正稀稀落落地往下流血。
傅斯明浑身一震,瞳孔骤缩,他的脸色微微一沉,重新把视线放在姜颂雅的脸上。
他的大脑飞速运作,无数信息交杂、拼接,试图为他寻找出一个最安全的答案。
倏然,傅斯明蓦地抱起姜颂雅,转身出门,直奔父亲的卧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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