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乔南枝换了身衣裳出门。

这是李谦让人买来的成衣，跟她原本那一套比起来，无论是样式还是舒适?度都相差很远。

不过现在她也没资格挑。

“大人，咱们去哪里？”

“街上逛逛。”

“那奴婢带上一些铜板，李大人昨天换回来的。”

“也好。”

……

“见过大人。”

“县令大人来了。”

一出门，就有百姓打着招呼。

乔南枝随意走到一个小摊贩面前。

“老板，你这卖的什么？”

“大人您坐，您坐。”老板赶忙擦了擦桌子：“小人这里以前卖的是馄饨，不过现在已经弄不到羊肉，连白面也弄不到。”

“今天卖的是杂粮蘑菇馅儿的馄饨，不够劲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大人要不嫌弃的话，小人给你弄一碗尝尝？”

“来两碗吧。”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这里生意不好，没什么人来，乔南枝坐着询问：“你一个月摆摊，收入几何，可够养家，有没有什么人欺负你？”

“大人您真是太心善了。”

以前县令大人出门都是坐马车，坐轿子的，寻常人哪能见一面。

更不要提关心民生了。

老百姓的死活，哪会被人看在眼里。

突然来一个和蔼可亲的县令，把店家给感动的哟，眼泪都差点掉面汤里。

“多谢大人关心，小人日子还算过得去，苦是苦了点，却也饿不死。”

“小人早年间逃荒来的，后来被师傅收留，我就跟他学了著做馄饨的手艺。”

“师傅走后，这个小摊我就接了下来，现在也做了十多年了。”

“除了金达人，寻常也能正常做生意，也没谁来欺负。”

“那就好。”

很快，两碗馄饨端上来。

乔南枝对靖萱说：“坐下一起吃。”

“大人，这……奴婢就算了吧，您是主子……”

“快吃，待会凉了。”

没辱没老板十几年的手艺，虽然是杂粮做的馄饨皮，里面的蘑菇也是干蘑菇泡发之后做的馅儿。

不过味道却也是不错的。

只是乔南枝嘴叼，能尝出，少了些鲜味儿，没有味精，也没有条件吊高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就是这铁定用的是粗盐，微微有些发苦。

不过不管怎么说，比吃草根树皮杂粮窝头的要强上许多。

一碗馄饨下肚，乔南枝对靖萱说：“付钱。”

“不用不用。”老板连忙摆手：“大人您是官老爷，吃小的一碗馄饨是小人的福气。”

乔南枝轻笑：“正是因为本官是大人，有俸禄，比你们有钱，才更不应该占你们的便宜。”

“况且，吃东西付钱，天经地义，本官也不能例外。”

“以后如果遇见官府的人吃东西不给钱，你尽管来县衙告，只要是事实，本官一定严惩。”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感动的稀里哗啦。

天子犯法与庶民?罪，这句话他们不是没听到过。

但也只是听听。

事实上，别说天子，就是地主家的儿子犯了罪，也不会跟庶民?罪。

乔南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若她都不以身作则的话，岂不是更管不住底下的人。

离开馄饨摊子，乔南枝一路又挑了几个生意不好的跟掌柜的聊了聊。

遇到路上不着急赶路的行人，也能聊两句。

脑海中，小音声音都带着欢喜：“宿主，继续聊，继续聊，声望涨得特别快，加油加油，要不了多久声望就能突破一万大关了。”

乔南枝心说，这还用你说。

真当她闲着没事儿瞎逛。

今天出来，一是了解一下青阳县这些生意人的状况，百姓生活的成本。

当然，也顺便刷点声望值。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

没有网路，没有报纸，百姓们想要获得消息，要么亲眼所见，要么以讹传讹。

以讹传讹会变成什么样可不好说。

亲眼所见就困难了。

别到时候她做了一堆好事儿，大家只记住了张三和李谦。

那她哪来的声望。

所以，她只能亲自出来露露脸。

原本想逛到晚上再回去，结果还没到黄昏，一个衙役匆匆忙忙找到她。

“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呀。”

“有急事？”

“嗯，有人告到县衙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女的说是要和离，那男的不同意，打起来了，就来报官了，敲了衙鼓，我们也不能当做没看见，李大人让小的来找您回去。”

乔南枝往回走：“准备升堂。”

县衙大堂。

包括衙役和乔南枝在内，全部都是两眼一抹黑。

乔南枝没有惊木堂，衙役们手里也没有水火棍。

好在百姓也不在意这个。

乔南枝坐在李谦不知道从哪搜罗来的椅子上，用折扇敲了敲桌子。

“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女的手里还抱着个小孩。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大人，小人?何四月，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男人跪在地上，一脸苦楚。

“家中一点粮食都没有，老爹老娘都已经饿死了，这个没用的婆娘今天还生了个赔钱货。”

“本来趁着她生孩子晕过去，我已经把这赔钱货抱出去扔了，结果她醒来。死活要去山上抱回来。”

“你说说，大人都吃不饱，一个丫头片子留下来干啥？”

“没有奶水，没有米汤，过几天还是要饿死，早几天死晚几天死有什么区别，瞎折腾干啥。”

“有的，有的。”女人抱着孩子哭诉：“大人说了，十岁以下的孩子都可以喝免费的粥。”

“孩子现在生下来了，就算一个人，当然也能去喝粥，有机会养大的。”

何四月恼火：“养大了有啥用，还不是便宜别的男人。”

“以前还能换点粮食，现在谁家愿意拿粮食换个媳妇。”

“你有这精力，还不如抓紧时间再生个男娃。”

“你，你怎么这么狠心，她也是你的种，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女子哭着哭着晕了过去。

手里抱着的孩子，毫无预兆的掉在地上，摔得哇哇大哭。

乔南枝：“愣著干什么？去找个大夫过来给瞧瞧。”

“……是。”一个衙役愣了一下，才匆匆忙忙的出去找大夫。

李谦去把孩子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应当没摔伤，可能就是吓著了，也有可能饿了。”

“再去个人。”乔南枝说道：“问问附近有没有正在奶孩子的妇人，给点粮食，让她给这孩子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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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外面已经在施粥了，给这孩子弄点米汤，很简单。

可这刚生下来的孩子，能不能吃，乔南枝也不太清楚。

如果实在找不到有奶水的女人，那也只能喂米汤，能不能活下来，那也只能听天由命。

正叹着气呢，何四月突然道：“大人，那啥……要不，别找人喂奶了。”

“与其浪费那个粮食，不如把给那妇人的粮食拿给小人。”

“你说什么？”乔南枝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刚生完孩子的媳妇，没有坐月子而是跑来衙门敲大鼓，他女儿摔在地上嗷嗷大哭。

他居然还想着那点粮食。

而且那粮食还不是属于他的。

谁造出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见她脸色不好，何四月咽了咽唾沫。

不过一想到丫头片子本来就不值钱，又不能传宗接代。

他顿时腰也挺直了。

“大人你想啊，那么多粮食就换一口奶，多亏呀，要是赏给小人，我吃饱了也能干活，能赚钱养家。”

“过几年有钱了，再生个大胖小子，说不定还有钱送他去读书呢。”

看他脸上猥琐的笑，恐怕已经在畅想儿子高中之人后，衣锦还乡了。

乔南枝深吸一口气：“张三，拉下去，杖二十再拉进来。”

“是。”

“大人？”何四月惊恐：“大人，小人又没犯错……”

“杀人不是错吗。”

“小人没有杀人啊。”何四月都懵了。

同为男人，县?大人怎么不站在他这边？

“没有杀人？你女儿是不是你扔掉的？你女儿的命不是命？活生生一个人不是一条命吗。”

“就一个赔钱货……”

“张三，磨蹭什么呢，拉下去给本官狠狠的打。”

正在找板子的张三：“……”

这李大人也真是的，怎么就不给大家配一点木棍呢。

不过现在听到自家大人是真的气急了，也不敢耽搁，带了几个衙役把何四月捂著嘴拖了出去。

“张大哥，没有板子怎么办？”

张三脸一黑：“没有板子，咱们没有手脚。”

说完，恶狠狠的盯着何四月，手一挥：“兄弟们，揍他。”

“你们真打啊？”何四月惊恐，想跑却跑不掉。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这是屈打成招，什么狗屁的仁德县?，都是假的，根本不帮老百姓做主~啊……救命……”

张三一脚踹在他嘴上：“大家伙使劲啊，你们是没吃饭吗。”

群殴过后，何四月已经没有叫唤的力气，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百姓，吓得咽了咽口水。

连排队打粥的那些人都停住了。

“发生了啥？咋被打成了这样？”

“谁知道呢，那些人好像是县衙的。”

“看这样子，这小子犯事儿了呗。”

“是呗。”

乔南枝上任后一系列的举措效果出来了。

百姓们看到何四月挨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下意识的就认为肯定是他犯错。

肯定是他有罪。

要不然能被县太爷下?打的这么惨？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最先去找大夫的那一个衙役拉着一个年迈的老头一路狂奔。

给老头累的气喘吁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救我，救我。”何四月伸出手，朝老大夫那边爬了两下。

再不救他快死了。

“想啥美事呢？”张三又补了一脚。

转头对老大夫道：“里面有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咋回事，你赶快进去看看。”

老大夫一听，要救的不是躺在地上的这个，顿时越过的何四月，直接进了县衙。

“呜哇~”

何四月痛哭出声，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孬种。一个大男人哭啥哭。”张三鄙视了他一番。

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一路给拖进了大堂，扔在地上。

“大人，已经揍过了。”

乔南枝点点头，心思没放在何四月身上。

“老大夫，你赶紧给这女子瞧瞧，她情况不太好。”

“这……”老大夫摸了脉，沉吟一会又换了只手，半晌之后叹了口气：“人已经走了。”

“她这种情况，不生孩子都未必熬得过去。生了孩子血气两亏，又滴水未进，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死了？”何四月愣了一下。

下一刻嗷嗷大哭。

正当一些衙役觉得他还有点良心的时候，这货悲痛欲绝。

说道：“完了啊，又要重新花钱找婆娘了，哎哟，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一个男娃都没生就死了，这下亏大了。”

乔南枝闻言，怒气直冲天灵盖。

“何四月虐妻杀女，来人，给本官拉到菜市场门口砍了。”

她就说女孩少的不同寻常，合著是压根没把女人和女娃的命当回事。

“是。”

新官上任断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人命大案，不少人咽了咽唾沫。

张三却不管那么多，在他们心里，大人说的都是对的。

他们只需要听大人的就行。

乔南枝才下?，他就主动带头拖着何四月往外走，另外几个衙役也赶紧过去帮忙。

乔南枝：“这女子……查一下娘家有没有人，如果无人管的话，帮忙埋了吧。”

“是，大人。”

李谦让人把女子抬下去。

这是时，去找母乳的衙役才带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妇人过来。

一同来的，还有小妇人的丈夫和婆婆。

直到进了衙门，小妇人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骗子呢，毕竟哪有去找奶喝的。”

乔南枝解释：“事发突然，有劳了。”

小妇人接过孩子，熟练的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大人开口了，那民女这就带下去喂。”

“小嫂子这边请。”李谦带着小妇人一家找了间屋子给她喂奶。

事情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

“李谦，把今天的事总结，写成告示贴在墙上，警醒民众。”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着手去办。”

乔南枝心情沉重的回了内宅。

靖萱知道大人心情不好，乖乖的立在门边都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晚上洗漱后睡下，小音突然汇报。

“恭喜宿主，累计声望达到一万，可指定或随机获得一样农作物或图纸。”

这个消息让乔南枝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她知道，想要今天的事情不再发生，除了震慑之外，更需要让大家吃饱。

“小音，我要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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