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天边的云朵如同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
那个被蓝见月比喻成“鸡”的男人——温州礼,策马缓缓归来。
骑马来到府门口,温州礼习惯性地抬眼朝那熟悉的位置望去,心瞬间一紧。
往日里,总会有个身姿婀娜的女子站在那儿,眉眼含笑地等他归来。
可今日,那处空空荡荡,熟悉的身影却不见踪迹。
他心中一紧,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夫人呢?”他问迎上来的小厮。
小厮低着头,小声回道:“夫人今日未曾出过门。”
“我知道了。”
温州礼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扔给一旁的小厮,径直朝府内走去。
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昨日与她僵持的场景,心中有些懊悔。
他加快脚步,直奔膳厅。
自从三月前落水撞破脑袋,失聪又失声后,她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能让她感兴趣的事情不多,吃饭勉强算一件。
此时,她应该在膳厅等他一起用晚膳。
今日下值晚了一点,怕是让她等急了。
想到这,温州礼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脚步还未迈进膳厅,眼睛就先一步扫了进去,他期待的那个身影,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出现,膳厅内空空如也。
温州礼气息一沉,冷声问:“夫人呢?都到晚膳时间了,怎么还不去请她过来用膳?”
候在一旁的丫鬟低眉敛目的回话:“夫人今日一整日都未曾用膳,奴婢等人多次去请,夫人都不开门。”
“你说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是,夫人一直不肯出门,奴婢又送了饭食过去,可夫人一口未动。”
听到这,温州礼脸上犹如寒霜笼罩,抬脚就往外走。
见他走远,一个嫩生生的小丫鬟一脸认真的问旁边的大丫鬟,“荷花姐姐,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荷花斜了小丫鬟一眼,没好气的开口:“上上上,上个锤子上!主子都走了,把菜上上来给谁吃?咱俩吃吗?”
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些丰盛的菜式,小丫鬟双眼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向荷花,“可以吗?”
荷花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门口,厉声道:“吃个锤子,滚出去。”
“哦。”
小丫鬟撇了撇嘴,又说:“荷花姐姐,我不会滚,但我会翻跟头,我翻跟头出去可以吗?”
“出去!”
“哦。”
小丫鬟听话的翻著跟头出了膳厅,过门槛的时候,小脑袋和门槛来了个亲密接触,看得荷花眼角直抽抽。
“这是谁找来的棒槌。”
另一边,温州礼来到了他们居住的主院。
进了院门,他的视线下意识的往花丛旁边的角亭看去,亭内空空荡荡,无一人安静的坐在那等他。
他又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秋千,以往,他总能不经意看到她坐在秋千上裙摆飞扬、眉眼舒展的样子,可如今,秋千上空无一人。
来到房门前,温州礼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缓缓推开了门。
视线从近及远一一扫过去,圆桌前、软榻上、梳妆台前、床上,都没有人。
不知是因为少了一个人还是别的,温州礼觉得这房里空得厉害。
空荡荡的房间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他脚步匆忙,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可除了寂静,什么都没有。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后院的小阁楼奔去。
之前三个月,每每有不开心的事,她就喜欢躲到小阁楼里。
阁楼的门半掩著,温州礼猛地推开门,一股独属于她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窗台上的花瓶里插著几支枯萎的花,桌案上的七?板和孔明锁凌乱地散著。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处,依旧没有熟悉的身影。
出了阁楼,温州礼来到园中的小径,两旁的花草在风中轻轻摇曳,似在嘲笑他的焦急。
再次回到卧房,屋内的寂静如同一层冰冷的纱,将他紧紧包裹。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来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上前,恭敬的开口:“主子。”
“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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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飞快扫了一眼室内,低眉顺眼的说:“回主子的话,今日您前脚刚出门,夫人后脚就收拾好了她的东西,马不停蹄的搬到栖迟阁去了。”
“栖迟阁?”
温州礼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这栖迟阁在哪里。
婆子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低声开口:“栖迟阁位于府上西北角,是距离主院最远的一处院落。”
“距离主院最远的一处院落,呵。”
温州礼直接被气笑了,想了想,又有些理亏。
她昨晚应该是被他吓坏了,如今连主卧都不敢再住,居然跑到了那么偏远的地方。
罢了,她如今胆小,好好哄哄吧。
“让人摆膳吧,我去接夫人回来。”
“是。”
温州礼到达栖迟阁门口,才发现这地方实在偏僻,他望着紧闭的院门,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他抬手,用力敲门,“砰砰”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可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
“阿月,是我。”
他对着门内呼喊,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希冀,却如石沉大海。
一旁的管家缓缓开口:“主子,夫人如今,怕是听不见。要不属下叫人过来把大门打开?”
闻言,温州礼这才恍然记起,她如今耳不能闻,口不能言,这敲门声、呼喊声,于她而言都毫无意义。
“你在这等著,我进去看看。”
说著,温州礼绕到院墙边,毫不费力地爬上了墙头,跳进了院子。
他稳了稳身形,环顾着眼前的院子。
栖迟阁仿佛被岁月遗忘,院内一片狼藉,四周杂草肆意生长,断壁残垣间,几朵野花在风中瑟瑟发抖,无边的荒芜似要将这一方天地完全吞噬。
他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很快便看到了坐在窗前的蓝见月,她的背影瘦弱而孤独,似乎游离于他所在的世界。
这一刻,温州礼竟不敢让她看见他的眼,他怕从她眼里看到和这个院落一样的荒芜。
许久,他悄悄的退出了院子。
院门外,管家静静候在那,看见他出来,立马迎上来。
“主子,夫人可还好?”
温州礼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管家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似乎觉得不妥,急忙找补,“主子,属下没别的意思,属下只是担心您和夫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又会毁于一旦。”
说到这,管家大著胆子追问:“主子,属下斗胆问一句,您是真的打算将夫人休了,送回娘家去?”
温州礼偏头看他,“怎么会这样问?”
“您之前不是让属下在夫人娘家周边置办了些产业,说是给她的补偿吗?”
说到这,温州礼突然想起来他之前确实存了与蓝见月彻底分开的念头,甚至都让人准备好了一切。
可三个月前的那次落水之后,她变了,他对她的感觉也慢慢变了,再也没生出过与她分开的念头,反而……
温州礼一时间没说话,管家却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主子,夫人以前不懂事,确实做了不少错事,可自从落水撞破了脑袋,夫人她不是变好了吗?
如今的夫人佛性禅心,再没惹过祸,安安分分和您过日子,属下看着这些日子以来,您脸上的笑意都多了不少,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看着紧闭的院门,温州礼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和她分开。”
“那您和夫人这是,闹矛盾了?”
不等温州礼开口,管家接着说:“主子,夫人如今耳不能闻、口不能言的,已经很惨了,您该多包容包容她。”
“我们没有闹矛盾,我们只是,只是……”
想起昨晚她看着自己一脸防备的模样,温州礼的手不自觉的一点点握紧。
看她今日的种种表现,她肯定是断定自己昨晚想杀她了。
可是,他没有想过要杀她。
哪怕是从前,她四处惹是生非,将家里家外闹的一团糟,温州礼也没想过要杀她。
昨晚,他与她如之前的两个月一样相拥而眠。
然而,在沉睡之后,他却经历了一场离奇的梦境。
梦里,她穿着怪异的衣服,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
他从梦里惊醒,看着她的睡颜迟迟无法再入睡,不知为何,他的手竟不知不觉地伸向了她的脖颈。
等他回神,他惊愕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她满眼的惊恐和畏惧都在提醒他,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惊慌失措地松开手,想要急切地向她解释,却突然意识到她根本无法听见他的声音。
他心急如焚,试图去拥抱她、安抚她,然而,她却对他充满了恐惧,根本不肯让他靠近一步。
说实话,温州礼自己也很茫然失措,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突然掐住她的脖子,还险些将她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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