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连战士全员抵达,张连长与三连的排班干部商议了下,将三连五十多名战士编成一个加强排,二连的三个排则重新整合为两个排。待二连战士补充好弹药,张连长迫不及待地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出发!”
部队沿着公路行进了一个多小时,远处的枪炮声愈发清晰。一路上,不时有志愿军战士匆匆跑过,偶尔还能见到一队队高举双手的伪军俘虏被押解著走过。公路上、公路旁,炸毁的汽车、坦克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一具具尸体躺在地上。在惨白的月光下,根本分辨不清这些尸体究竟属于志愿军还是敌人的。
随后,行进的队伍悄然离开了公路,拐进一条蜿蜒的山路。这条小路狭窄得仅能容一两人并肩而行,在白雪的覆蓋下,白茫茫一片,若不是熟悉地形的人,很难发现此处竟隐藏着一条道路。越往深处走,小路愈发狭窄陡峭,战士们没多久便不得不手脚并用,艰难地攀爬起来。
此时吴明敏锐地察觉到,起初越来越近的枪炮声,在队伍深入小路后,竟渐渐变得遥远。看来,他们真的借助这条小路穿越了战区。毋庸置疑,这一定是熟悉道路的朝鲜向导的功劳。
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志愿军们在山道间不停地穿梭,有些地方甚至根本没有路,全凭摸索前行。好在战士们大多出身贫苦农家,这样崎岖的山道早已司空见惯,他们手脚并用,在山间腾挪,速度竟也不慢。
也不知翻越了几座山,到了下半夜,部队终于重新回到公路上。眼前的景象与先前截然不同:路面干干净净,不见一丝鲜血、一具尸体,也没有志愿军和伪军的身影,就连枪炮声也远远地传过来。而且,路上既没有敌人丢弃的汽车和坦克,新雪覆蓋的路面上,只有寥寥几个脚印和几道浅淡的车痕。
吴明心里猛地一紧,暗自寻思:会不会是走错路了?朝鲜的道路本就错综复杂,再加上白雪皑皑、夜色浓重,迷路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就在他满心疑惑时,身后隐隐传来一阵引擎声。吴明瞬间恍然大悟 —— 向导不仅没带错路,还?妙地把部队带到了敌人逃兵的前面了!
“连长!” 吴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跑在前头的张连长,气喘吁吁地说道:“连长,后边有马达声,说不定是敌人追上来了,咱们要不要……”
“急啥?” 张连长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地指向前方:“前面不远有座桥,只要把桥炸了,既能拦住敌人,又不耽误咱们继续行军。”
没跑多久,一座公路桥果然出现在眼前。桥下干涸无水,可四周地势陡峭险峻,怪石嶙峋。要是把这座桥炸掉,身后那些乘坐汽车、坦克的敌人,就只能弃车徒步逃窜。没了噷通工具,这些敌人哪能跑得过素有 “铁脚板” 之称的志愿军战士?
部队一抵达石桥,三排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身手矫健地爬上桥拱,迅速安放炸药,又搬来石块仔细固定。每个人动作娴熟利落,一看就是没少干这种爆破的活儿,透著股专业劲儿。
张连长环顾四周,认为炸桥也没什么危险,便果断下令:“老班长,部队先出发,你们排炸完桥后别耽搁,更别恋战,马上跟上!”
“是!” 老班长应得干脆,声音洪亮有力。
待三排战士布置好炸药,老班长一把甩掉手中的烟蒂,神情严肃地喊道:“做好战斗准备!在桥头找好位置,布置噷叉火力,以防万一!”
“是!” 众人齐声回应,随即分散开来寻找掩护。不过片刻,三十余名战士便分成三组,在桥头左、中、右三个方位构筑起简易工事,持枪严阵以待。
吴明见状,心里暗自嘀咕,觉得老班长这般布置有些多此一举。可他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个看似多余的安排,在不久后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隆隆……” 震耳欲聋的马达声由远及近,突然在山道间炸响。一辆满载伪军士兵的军车,歪歪扭扭地从拐角处冲了出来,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鱼贯而出,密密麻麻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每辆车都塞满了人,就连几辆坦克上也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伪军,后面的枪声也愈发密集。
汽车轰鸣声不断加剧,朝鲜的公路本就坑洼不平,积雪覆蓋的路面更是湿滑难行。可急于逃窜的伪军却把车开得飞快,一辆辆车像喝醉了酒的莽汉,在雪地上剧烈颠簸,车头前的太极旗也跟着左摇右晃。
因为颠簸太过剧烈,再加上车上人满为患,不时有伪军士兵被甩出车外。这些倒霉蛋惊慌失措地爬起来,一边追着车狂奔,一边用朝鲜语声嘶力竭地大喊:“停一下!等等我!”
车上的伪军见状,嬉笑着伸手将?伴拉上车。只是这些拚命追车的士兵还不知道,他们拚命想回到的车上,此刻正载着他们驶向死亡 —— 那辆汽车已经驶入了石桥。
“轰!” 随着一声巨响,负责爆破的战士果断拉响炸药。可出人意料的是,石桥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轰然倒塌,只是在爆炸中剧烈震颤,碎石飞溅,却依然顽强地横跨在沟壑之上。
烟雾渐渐散去,那辆汽车安然无恙地停在石桥正中间,既没有坠下桥去,也没有爆炸,只是出了故障,无法再开动。车上的伪军顿时像炸开了锅,乱成一团,咿咿呀呀地叫嚷着纷纷跳下卡车,朝着对岸逃窜。
“没炸断?怎么会这样?” 负责拉引线的战士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呆立许久,一时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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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支逃跑的伪军车队规模来看,虽说算不上大部队,但人数不少于一个团。而我方一个排仅有三十几人,要是真的与他们交火,恐怕凶多吉少。
“哒哒……” 敌人的机枪和迫击炮瞬间响了起来,然而他们根本没看到我方人员,只能朝着桥头盲目地扫射和轰炸。
“还有炸药吗?” 因为没能成功炸桥,一名埋炸药的战士满脸懊恼。
“没了。” 老班长无奈地回应道,“这不是要急行军嘛,谁还敢携带大量炸药!”
“我这儿还有一个炸药包。我去炸掉它。” 七班长郭连春突然抱着一个炸药包爬了出来。
“你疯了吗?” 吴明低声喝道,“现在出去简直就是送死!”
“可桥没炸掉。” 郭连春没有丝毫犹豫。“让七班长去炸桥,绝不能让敌人跑掉!” 情况万分紧急,老班长果断对其他战士下令,“同志们,听我枪声,一起开火,掩护七班长!”
郭连春刚一跃出战壕,公路上的敌人便发现了他的身影。刹那间,轻重火力如暴雨般倾泻而来,将他死死压制在公路边的一条小沟里。
“打!” 老班长一声令下,三排所有战士的枪口同时喷出火舌,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公路上的敌人。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陷入短暂的懵圈状态。郭连春借着战友们火力掩护的短暂间隙,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跃进公路上一个被炮弹炸出的弹坑中。
敌人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郭连春企图炸桥,随即用机枪疯狂扫射,让郭连春根本无法跃出弹坑半步。
更糟糕的是,两辆 “霞飞” 坦克一前一后朝着石桥驶来,每辆坦克后面都跟着几十名战战兢兢的步兵。从敌人的阵势不难看出,他们决心拚死保护石桥。
“绝不能让坦克过桥!” 吴明深知只有阻止敌人的坦克,才能为郭连春争取炸桥的机会。他立刻找来几个燃烧弹,猫著腰冲到公路边的小沟里。趁著敌人一门心思压制郭连春,还未注意到自己的时机,吴明沿着小沟壑快速向前爬行。
然而,当他离郭连春所处的弹坑仅剩五六米远时,还是被敌人发现了。瞬间,又一阵猛烈的火力袭来,将吴明死死压制在原地,他动弹不得。
此刻,一辆 “霞飞” 坦克气势汹汹地冲上石桥,猛地加速,企图把挡在前面熄火的汽车推下桥去。桥上的敌人士兵被吓得纷纷躲避,就在坦克的视线被汽车挡住的瞬间。
吴明猫著腰,几个箭步迅速跳进了郭连春所在的弹坑。他指着手中的燃烧瓶,急促地说道:“这儿离石桥只有十几米,桥不过三十多米长。一会儿,咱们先往桥面扔手雷,我再扔燃烧弹。等桥面起火,我去烧坦克,你去炸桥!”
“好!” 郭连春紧盯着桥上的坦克,简短地回应道。
这时,第一辆坦克已经成功把汽车推下桥,发疯似的朝着桥对岸猛冲过来。吴明和郭连春同时扔出两颗手雷,紧接着,吴明瞅准时机,迅速朝桥面扔出一个燃烧弹。桥面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第一辆坦克不得不减速,短暂地停了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吴明和郭连春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弹坑。吴明向前猛冲了五米,再次朝着桥面扔出燃烧弹。
他根本不在意是否能砸中第一辆坦克,只要求烈火和浓烟能够挡住坦克的视线,阻止它冲到对岸。
就在这时,郭连春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桥上,迅速拉燃炸药包的引线,用力往桥拱中一丢,随后转身猫著腰往回跑了几步,紧接着迅速趴在公路上时,身后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轰响。
然而,当爆炸的硝烟渐渐散去,所有志愿军战士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娘滴,这是谁造的桥,咋这么坚固,都炸成这样了还不塌!” 吴明一边愤恨地嘀咕著,一边朝着桥面丢出最后一颗燃烧弹。
这颗燃烧弹恰好砸在第一辆坦克的左侧装甲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没一会儿,燃烧弹的大火点燃了 “霞飞” 坦克的汽油箱,刹那间,整个坦克在桥上发生了剧烈爆炸。
在志愿军战士们惊奇的目光中,石拱桥上先是掉下一块石头,紧接着传来哗啦啦一阵声响,整个石桥在瞬间土崩瓦解,石块纷纷坠入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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