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察觉她的目光，微微低下头。
这样的眼神，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今日不知为何，那一幕控制不住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女生呆呆地微仰著头，凝视着他的脸。她的眼眸犹如山间清澈见底的溪流，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他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眼底深处的痴迷与惊艳，她目光紧紧追随着他，没有一丝粗鄙，也没有任何让人厌恶的情绪，纯粹得如同未经尘世沾染的白纸，仅仅是很干净的欣赏。
所以，他不会感到生气，反而不知怎么，脸颊似乎有些发烫。
裴砚轻轻咳嗽一声。
灵昼这才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一家书坊。”
裴砚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送你的礼物，是一家书坊。”灵昼认真说道。
裴砚呆了很久。
这个答案确实也没有办法让他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她送礼物，一送就这么大手笔。
更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会送他一家书坊，简直不像是个礼物。
如果不是那个秘密只有他和裴如枝两个人知道，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所以送的礼物，这么合他的心意。
裴砚缓缓抿紧嫣红纤薄的唇瓣，将盒子盖上，递给她，“这个我不能收。”
”为什么？”灵昼微微歪头，清澈的眸子眨了眨，“你不喜欢吗？”
他不可能不喜欢的呀。
裴砚心里那个只有他和裴如枝知道的秘密，现在确实有了第三个人知道。
裴府上下，无人不知裴砚在读书一事上极具天赋。
裴家子嗣众多，族中所有孩子启蒙开始，都由同一位老师教导。
老师对裴砚的称赞从未断过，无论是裴砚远超同龄人的智商，还是独特新颖的见解，亦或是面对晦涩难懂的知识，他迅速透彻的领悟能力，无一不让老师赞叹。
老师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对裴砚言语间满是欣赏与自豪。
裴家的其他孩子，每日听着先生对裴砚的夸赞，心中滋味复杂，有的羡慕有的嫉妒。
裴家的嫡女裴如枝和其他孩子一样，才学上资质平平，一直嫉妒裴砚，裴砚被勒令不准读书那日，她不知抽什么风，或者说，是第一次动那么聪明的脑筋。
她来到裴砚面前，主动示好说，可以帮助他继续读书。
裴砚不知道她的来意是什么，但十分警惕。
可是读书的诱惑太大了。
年纪尚小的他犹犹豫豫地问：“可是母亲不让我读。”
母亲的话，就算身为嫡女的裴如枝也不能违抗。
比他年长五岁的裴如枝说：“我们可以偷偷读啊。”
裴如枝信誓旦旦，“母亲烧掉的那些书籍，我可以帮你弄新的，夫子我也可以偷偷帮你请，这样你就可以继续读书了。”
那个时候的裴砚已经很聪明了，知道得到之前必定要付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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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想，不管裴如枝让他做什么他都认。
“你想让我做什么？”
裴如枝终于露出了笑容，“很简单，你只需要偶尔帮我做做诗词文章就好。”
裴砚一愣。“就这么简单？”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
裴如枝空有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在文学一道上却毫无天赋。
母亲一心盼着她能在学业上崭露头角，为家族增光添彩，然而，现实却一次次给母亲泼了冷水，每一次看到裴如枝那不尽人意的课业表现，母亲眼中的失望便愈发浓重，这让裴如枝和她的父亲，也就是丞相府的正君，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丞相极为重视子嗣的培养，渴望能有一个光耀门楣的孩子。
裴如枝心里清楚，自己在学业上的平庸，使得自己未必是母亲心中那个最佳人选。
倘若她能在学业上展现出优越之处，母亲定会喜出望外，二来，母亲一旦对她的学业改观，必然会对她寄予更高的期望，更高的期望便意味着更多资源的倾斜，她的嫡女之位便能更加稳固。
于是裴砚点头答应，“可以。”
事实上就算他拒绝，也没有别的办法。
裴如枝当时已经准备好了威逼利诱。
如果得罪嫡女，身为一个庶子，未来在府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不过短短数载，裴如枝就在京城稳稳占据了“第一才女”的宝座，成了备受瞩目的焦点。
街头巷尾，文人雅士们茶余饭后，无不谈论著裴如枝那些精妙绝伦的诗词文章，对她的才情赞不绝口。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就连裴如枝的父亲都不知。
裴砚作为裴如枝的幕后写手，这么一做就是七年。
裴如枝顶着第一才女的名号，接受了无数的赞誉和光环，然而那些人将她捧得越高，第一才女的名号越响亮，她心里就越发虚。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裴砚。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裴砚年纪逐渐变大，‘婚事’这个话题被摆在明面上，裴如枝意识到裴砚将要脱离她的掌控。
在裴砚和郁忆霜开始见面的时候，裴如枝就注意到了，她一直在派人盯着裴砚的一举一动的。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大惊。
于是就有了今天那一幕。
今日在船上的时候，裴砚本来正和郁忆霜谈论之后的合作。
关于上门提亲，以及彩礼，订婚的日子之类等细节。
原本一直有着强烈和她合作意愿的郁忆霜，这次突然沉默下来，似乎有些犹豫。
裴砚感到有些不安，追问之下，郁忆霜突然对他露出不一样的眼神，然后开始动手动脚。
裴砚大怒，”郁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郁忆霜有些心虚，可望着面前男子绝美的容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眸色愈发炙热幽暗。
“既然我们早晚就要成婚，这种事情也只是提前而已。”
往日清冷淡漠的男子，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冒犯 ，脸上露出明显的怒意。
“我们只是合作。”
“即便是合作，既然我们日后要成婚，也是要过一辈子的。你还要替我生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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