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这个儿子是否心仪小王爷,是否满意这桩婚姻,她并不在意。
她只在意他的婚事能够为她谋划到什么利益。
裴砚乖顺地低垂著眉眼,依旧是那句回答,“我知道了,母亲。”
心里却有另外一道嘲讽的声音。
她们自作主张的安排,以为事态的走向能够根据她们预想的那样发展。
却没想过北小王爷凭什么能看得上他?
可能是她们觉得。
北小王爷真的是如世人所说,可以任由她们捏圆搓扁的废物吧。
裴砚脑海中回想那个女生的脸。
她有着世间最清澈的眼睛,看似不谙世事,却十分通透,总之,绝对不会是个蠢笨的。
裴砚想到她,心里便不由泛起一丝波澜。
用过晚膳,回清水苑的路上。
他脚步忍不住一顿,一根细细的红色绳子挂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吊坠是一枚金色的钥匙,也是今天灵昼送他的那枚钥匙。
钥匙滑落到他手心中,他忍不住在上面摩挲著。
一袭雪白衣袍,长身玉立,月光静静地洒落在他乌黑的发上。
他的贴身小侍石渠走在他身后,跟着停下脚步,眼神有些疑惑。
“公子。”
裴砚背对着他,此时无人能够看到他脸上出现的一抹真实的纠结。
“石渠,你觉得,北小王爷如何?”
石渠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心知肚明。
从小跟在自家公子身边,他也自然了解公子的性格。
如果不是心中有所动摇,他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今日一看,北小王爷丝毫不是外面传说的那般不堪。反而善良勇敢,是个赤诚之人,若是选做妻主,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
石渠看着前方男子的背影,目光从他衣袖一扫而过。
少年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早就不经意的抓紧了衣袖。
“可是北小王爷是有未婚夫的。”
还是京城最尊贵的男子。
裴砚睫毛陡然一颤,声音清淡缓和,“我倒是忘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流淌,毫无波澜。
继续抬步向清水苑走去。
可无人知处,仿佛一根尖锐的刺,从黑暗的深处刺进他的心脏。
是啊,他怎会忘了。
她身上是有婚约的。
却为何还要来招惹他?
惹他……心乱。
…
接连好几日过去了。
灵昼每日苦等,仍旧没有等来裴砚的答案。
倒是丞相府送来了谢礼,每一样都很贵重,灵昼随便翻看了一下,便让管家都扔进库房了。
她每日都要去书坊晃悠一圈,跟管事试探裴砚到底有没有允许她上门提亲。
得到的都是管事的摇头答案。
裴砚只在春日宴的第二天来过一次,只是简单的寻访和了解一下书坊的基本情况,书坊的运转依旧交给管事。
灵昼有点失望,”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过来?”
管事摇了摇头。
灵昼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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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在书坊门口,随手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划拉着。
“这算个什么事儿?好几天过去了,还没想通吗?”
可乐:【答案这不清晰明了吗?没有同意就是拒绝。】
“你这话说的。”灵昼一只手托著腮,有些气呼呼的,“你怎么不说,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可乐:……
灵昼:“他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还真是让人摸不清楚他的想法。”
灵昼细白的手指折碎了手里的树枝。
古代就这点不好。
光是想要见面就成了一个难关。
灵昼想过去爬丞相府的墙。
但脑海里一瞬间出现,如果被发现的话,裴砚会是什么下场,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随后就让底下轻功最了得的侍卫去给裴砚送信。
信是送到了。
但裴砚没有答应她的邀约。
灵昼盯着侍卫,“当时他什么反应,什么表情?你跟我讲讲。”
侍卫做出一副面无情绪的样子。
灵昼看着她,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那位清绝无双的公子。
姿态清冷淡然,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就像一株一世独立的冰莲。
声音温文尔雅,又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疏离,“孤男寡女,私下相见并不合规矩,北小王爷唐突了。”
灵昼一下心碎了,她这是被拒绝了?
可乐莫名有点幸灾乐祸,又不好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只能憋住笑声。
灵昼瞬间调整心态,“就算被拒绝,我也要亲自从他口中听说。”
日后,灵昼日日守在书坊。
没事就蹲在书坊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
书坊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中,不远处就是原主经常光顾的逍遥斋,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斗鸡斗蛐蛐供人逍遥娱乐的场所。
这附近的摊贩都已经眼熟灵昼。
再加上灵昼时不时去光顾他们,今日买个肉馅饼,明日买个糖葫芦,回家再带走些炙羊肉。
以前原主不碰这些市井小吃,摊贩们也觉得原主王族贵胄,高不可攀。
现在发现,小王爷居然如此接地气。
甚至胆敢揶揄两句。
“北小王爷好长时候不去逍遥斋了,反倒时常光顾琅嬛书坊,不过本小王爷怎么总在外面坐着,没见你看书。”
灵昼:……
她字都认不全,看什么书?
她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本王老大不小了,都该娶夫了,看不懂那些高深的书,在这满是文人雅士的场所熏陶熏陶也不行?”
惹得哄堂大笑,不过那些笑意皆是善意的。
身后传来一阵马车轮子滚过石板路的声音。
灵昼立刻回头,马车上垂著轻纱,一般都是男子出行的马车。
一只手掀开帘子,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看清脸,灵昼眼里掩不住的失望。
又不是他。
她往旁边挪了挪,给客人让路。
…
丞相府。
裴砚端坐于桌前,正在看书坊的账本,这几日也都在忙着这件事。
书坊落进他手中,他自然会用心对待的,他不会只沉浸在文学之中,他以书坊盈利为目标,钱是立身之本。
石渠给他斟了一杯茶,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今日小王爷还在书坊门口坐着,和附近的那些摊贩都打成了一片,听说,是彻底改过自新了,说是怕未来的夫君嫌弃她目不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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