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被她看得心头软软的，声音绵软地反问道：“我不能再多考虑几日吗。”

他的目光也直直地看着她，眼神不再有一丝躲避。

他想知道会在她脸上看到什么样的表情。

会失望吗？

他深知，女子对男子的爱意，无论表现得何等炽热浓烈，耐心终究存在著限度。

她们如同渴望收藏稀世珍宝的收藏家，迫切地想要将心仪之人完完全全地占为己有。

她们会使出浑身解数，费尽心思，对他做尽一切所能想到之事，满心期许，能换来对方?等热烈的回应。

但只要他在回应中稍显犹豫，哪怕只是刹那间的迟疑，在她们眼中，都仿佛是故意端著架子，欲迎还拒的姿态。

这种犹豫瞬间就会成为一盆冷水，浇灭她们心头的热情，让她们顿时倒尽胃口。

她们的态度会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会冰冷、烦躁，轻蔑。

她们不言明，却好似在用眼神无声地传达：“见好就收吧，别得寸进?。”

灵昼确实有些失望，她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臂，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裴砚歪头看着她的反应，唇畔不觉浅笑，心情十分平和。

这种感觉，或许可以说是安全感。

他知道的，她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就像第一次见面，她被药效折磨著，选择用痛苦克制自己，而不去伤害他。

“我以后时常会来书坊的。”

灵昼立刻说：“我天天都在书坊蹲守。”

裴砚自然知晓这件事，想起她是为了谁，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灵昼眼里笑意控制不住的渐浓，“我是说，我在熏陶自己，这里文学氛围浓厚，文人才子来来往往的。”

男子低头望着茶杯里的水，脸颊烫得火烧火燎的。

见他似乎变得有些窘迫，灵昼忍不住笑，轻咳一声，主动转移话题，“对了，我的礼物呢？”

裴砚抬眸，“什么礼物？”

“谢礼啊。”灵昼一只手撑著下巴，“我救了你，丞相府送来了谢礼，但是我不想要丞相府的心意，我想要你的。”

裴砚抿了口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每一句话，都另有撩人的含义。

丞相府送去谢礼，他自然是知情的。

齂亲一直催促他亲自登门道谢。

不过……

男子微微歪头，“你怎么知道，那些不是我的心意？”

“我一看就觉得……”

灵昼话音一顿。

那只是她的直觉。

对上男子含笑的目光，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里面不会真的有你亲自准备的东西吧。”

裴砚笑而不语。

灵昼抠著桌面，“真的有？”

裴砚轻轻抿了一口茶，站起身，灵昼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灵昼看着外面的天色，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不合规矩，如果被人看到的话，她倒是没什么，裴砚反而会被人指指点点。

灵昼站起身望着他，“你先走，我看着你。”

‘你先走，我看着你’。

这句话，不知为何，莫名透著一种温柔的味道。

裴砚点了点头，缓缓离开。

灵昼在窗口目送他上了马车，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

灵昼回到王府，第一时间直奔库房。

管家跟在她身后，疑惑不解，“王爷在找什么？”

库房东西太多，

灵昼：“前几天丞相府送来的谢礼呢。”

管家指著其中一处货架，“都放在这里了。”

灵昼走过去。

每一个礼盒都十分精致，上面还印着丞相府的标志。

灵昼将那些盒子一个个打开，翻了个遍，最后拿在手中的是一枚玉佩，成色极好。

灵昼琢磨了一会儿，嘀咕道：“这个看上去像是他亲手准备的，应该就是这个。”

她将玉佩挂在自己腰上，怎么看怎么满意。

管家愈发摸不著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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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昼触及到她迷茫的眼神，晃了晃身体，腰间的玉佩跟着晃动，“裴砚送我的，怎么样？是不是跟我挺合适的。”

管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奈地点了点。

灵昼欣赏了一会儿玉佩，抬头吩咐道：“去书坊帮我办件事儿。”

管家疑惑。

…

第二日。灵昼和上官洛的退婚告示就张贴的满街都是。

如此，便众人皆知了。

上官洛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退婚的事，他是知道的。

齂皇答应灵昼退婚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把他?到了御书房。

告诉他说，灵昼主动提出退婚。

当时他感到十分意外，又莫名有些愤怒，退婚的事不应该她主动提起的，显得像是看不上他。

可这终归是个好结果。

后来齂皇扶著额头叹气说：“洛儿，灵昼是个好女子，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不以为意。

或许吧。

但如果北灵昼是个好女子。

那么世间一定有比她更好的选择。

他不会有后悔的那一日。

但是今日，他想要来看一看，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北王府对面。

少年皙白的手指掀开轿帘。

北王府的大门刚好打开。

女子从里面走出。

上官洛咬了咬下唇，从马车里面出来。

“王爷。”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灵昼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脑中斟酌了一下上官洛的来意，淡然地行了个礼，“小殿下。”

上官洛眼神复杂。

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就只是想要见一见她。

看看她如愿和自己退婚，是否高兴。

可见她如此淡定的姿态，看到他和看到陌生人没有什么差别，心情莫名烦躁。

“和本殿退婚，王爷似乎很高兴。”

灵昼看着他冷若冰霜的眉眼，有点摸不著头脑。

这件事情他不是乐见其成吗？怎么反而不开心。

“高兴啊，怎么不高兴。”灵昼点点头，“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上官洛抿著唇，没有再说话。

“没事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灵昼转身离开，步履轻快。

“……”

她似乎，真的很开心。

可是看到她开心。

他有点……

不那么开心了。

退婚告示张贴满街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裴砚耳中。

他没想到她如此大张旗鼓，好像一定要天下皆知才满意。

但这似乎才是她的风格。

裴砚修长白皙的手指托著腮，望着外面出神。

石渠在旁边，为他斟了一杯茶，轻声问：“公子好像并不开心。”

裴砚睫毛微颤。

他不是不开心。

他只是，走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前面两条路供他选，走错了，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将自己的余生许诺给灵昼。

婚姻对男子来说是件吃苦受罪的事，他没有见过哪个男子不被压迫，一生美满幸福的。

好像就只要嫁了人，就一只脚踩进了火坑。

心里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在说，他愿意。

可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去赌一个女子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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