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国愣住了:“老三,你这是在干啥,我们歇完还要上工干活呢。”
“你,你咋了。”
走到僻静的阴凉处,陆行才捂著脸慢慢蹲下身,满脸屈辱难堪。
他懂了,懂了为什么消息迟迟不来,为什么每次去修理厂找江厂长,门卫都说在忙,次次跑空。
江厂长怎么看他的,故意愚弄他一次次来找,转头就把工作机会给了别人?
张起也什么都知道,就看着他们一家像跳梁小丑一样蹦跶,想着想着,陆行狠狠一拳砸到了旁边石头块上,手指缝里都是鲜血。
陆建国一吓,赶紧抱起儿子的手:“你到底咋了啊,出啥事了啊;马上要去当工人了,这手可不能受伤啊。”
“别说了,爸,别说了。”
陆行痛苦抱着头:“我去不了了,工作机会没了,他们都在耍我。”
“什么,你别急,我去问问江厂长!”
陆建国气著就要站起来,胳膊却被儿子拽住:“爸我求你了行不行,别再说这件事了。”
他张了张嘴,只能无奈摇头:“好好好,我不说了。”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张起那小子不去当工人了,他儿子也突然说去不了了。
地那边,他们突然走后其他人都愣住了,杨三叔也挠著头:“陆行咋看起来不太对?”
张起轻轻笑着:“很简单啊,因为陆老头嚷嚷的工作机会,就是江厂长要给我的,不信可以去打听。”
“他跟他儿子啊,都听岔了。”
什么,是听岔了?
杨三叔脸上异彩纷呈,眼看陆家要起来了,为了讨好陆建国,他可还是送了一盒茶叶给他,还拉着脸天天奉承捧著那臭老头,结果就是听错了!
“这都什么狗屁事!”
他这句,也是其他人心里的心声,陆家父子这乌龙搞的。
而生著闷气的张菜根,心头却诡异舒服了些,他儿子去不了,陆建国儿子也去不了,那不就是还和原先一样吗。
而且,现在丢大人的,是陆家啊。
主打一个不藏着掖着,有啥说啥的张起也舒服了,起身收拾好碗筷,就要迈步子去河沟那洗碗。
刚走出没两步,左腿就突然一绊,“小心!”
然后一声惊呼响在他耳边,他整个身子被一股力重重推了出去。
张起直接大马趴趴在了地上,鼻头都被地上石子磕得发红,有湿热的鼻血流了出来。
他发懵回头,就看见倒在身边大喘着气的傅允,自己脚边,是一把松土的钉耙。
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老爸就直直冲过来,白著脸把他往起拽:“你吓死我了你,一天天没个正形的,走路都不好好走!”
“你刚刚差点就直直摔钉耙上了,你小子,半条命都不够你去的!”
张菜根是真吓著了,拍了拍儿子身上的土,一看除了流鼻血没啥事,就松了口气。
旁边傅允却是久久不动,他赶紧去扶他:“你,你是那个牛鬼——不是,呸,傅知青的儿子吧。”
“谢谢你救了我儿子啊。”
张起擦一把鼻血,大步过去把傅允背身上:“你怕是扭到骨头了,我背你去卫生院看看。”
幸好,这小子个头长得高但人瘦,不费劲。
一大一小走远了,地里才又闹哄哄吵起来,刚都被吓住了。
他头摔的地方,刚好就放了把钉耙,那可是头啊!
幸好被傅允推了把,没摔那地方。
大队长也绷著脸走过去,把钉耙拎到路边,轻轻叹口气。
没想到傅允,他一直以为恨著村里恨着他的孩子,也会主动救人啊。
下午公社小学放学,挎著小背包噔噔噔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自家炕上坐的少年。
她不可思议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妈呀,真的是傅允!
他斜斜靠在窗边,闭着双眼,没有睁开眼时的狠厉冷然,就是个俊俏漂亮的小少年。
但是,傅允为啥会躺她家炕上?
突然,窗边少年警觉睁开了眼,一看是那小萝卜糕,才放松下来。
“你放学了?”
“坐吧。”
“好。”
??听话放下包,坐到小板凳上,才有反射性弹跳起来。
不对,这是她家啊,怎么是她跟客人一样。
立刻,小女娃手脚并用爬上炕,坐在傅允旁边:“喂,你怎么会在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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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了你爸,然后我自己受伤了。”
他三言两语交代得冷淡,六六却是更糊涂了,他怎么救的她爸?她爸怎么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拎着热水壶的张起走了进来,抱起女儿就嚎。
“六啊,爸可是差点看不着你了,今天太惊险了。”
他是真的后怕,絮絮叨叨抱着女儿啰嗦了一通,而六六,越听越咬手指,小小的眉头紧皱着。
“你在莫名其妙摔上那个钉耙前,发生了什么?”
啊,张起一愣,女儿怎么关心的是这个?
“没什么啊,就是给你爷爷他们送饭,然后把讨人厌的陆老头底给拆穿了。”
“呵呵,让他装。”
看着老爸还得意得眉飞色舞,六六深深叹口气。
果然,不会结束的。
他们家在福宝家周围,就会被千方百计扯进女主剧情里,而且张陆两家积怨已久,三代的仇恨积压在一起,遇上就会有冲突,今天,如果不是傅允——
不行了,她不敢想下去,小手紧紧抱着爸爸。
“爸,我们搬家好吗?”
“说啥呢小丫头,咱老张家祖祖辈辈地基都在这。”张起拍拍女儿脑瓜子,把她往炕边一放,继续拎起热水壶给炕上人倒水,冲了杯红糖水。
“你骨头扭到了,这些天就住我家,别客气。”
“有啥事跟张叔叔说。”
傅允拿起杯子默默喝着,还是微不可见点了下头,耳尖泛著红意。
一个人在山里长大,别人的恶意他都能当看不见,但这种唠家常善意温暖的话,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聊下去。
张起说完就又拎着水壶出去,六六边发愁打开小书包,找出课本看。
现在爸不想搬家,但是等她上初中了,爸肯定会为了她进城。
她不能摆了,必须尽快跳级上初中。
炕上傅允微微侧过头,疑惑看着愁眉苦脸的小女娃,学习对她这么困难吗?
但他没出声打扰。
晚上吃完席回来的钱翠花也知道了傅允在自己家养伤的事,她边给大家分著窝窝头,边点头:“那孩子救了老三家两次了,是该在我们家养。”
“去,多给他拿两个窝窝头,还有菜也刨点。”她从兜里掏出红色塑料袋,把今天打包的席上的剩菜倒到了空盘子里。
“哎!”张起立马夹了两大筷子菜再装两个窝窝头往屋里跑,还不住叮嘱:“你们慢点吃,给我留着点。”
自然是不会慢点吃的。
酒席上的菜也不会多好吃,但就是比家里的舍得放油,有油水味,一家子都吃得喷香。
不过,钱翠花瞅了两眼碗里空空,只干嚼著窝窝头的小闺女:“秀秀你咋不吃,咋了?”
张秀秀吞下一口窝窝头:“我不饿留给哥哥们吃,妈,今天新娘子是谁啊,跟新郎官感情好吗?”
知道小闺女也不是饿著自己为了别人的性子,钱翠花也没多管,夹口腊肉嚼嚼嚼。
“那新娘子好像是隔壁村的,跟庆祝相亲见了一面就定下了。”
“看着还挺配的,郎才女貌也是。”
想想她就叹气,庆祝是她看着一个村长大的,性子好又有工作,家里条件也不差,本来寻摸给她自己闺女相亲的。
结果呢,这死丫头当时死活不去。
想着想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瞪了过去,然后一愣。
“哎,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咋哭了?”
她闺女怎么突然开始边啃窝窝头边哭了,脸上哭得乱糟糟成一团,还一口不停地啃,看着就难受地往下咽。
张秀秀大口喝了下水顺嗓子眼:“没啥,吃噎住了。”
“吃个窝窝头也能把你噎住,多喝点水!”
饭吃完,钱翠花就悄悄把俩儿子叫到屋里,关上门,神神秘秘递给他们俩篮子。
张起把手里篮子转了一圈,就是些攒著的苞米、南瓜干、红薯干,“妈,咋了,咱家日子不过了你把地窖藏着的过冬宝贝翻出来。”
“就算不过了那也不能就给我们哥俩给这啊。”
钱翠花瞪儿子一眼:“就你贫嘴,过两天就要投票了,这些啊,待会拿去给五婶子黄婆子还有那些你知道的跟你妈关系好的家里,偷偷塞给他们啊。”
“这,这不是行贿吗?”
老实人张诚实先吓死了,手里篮子都跟烫手一样,就想赶紧扔了。
“行个屁贿,认俩字把你能的。”
钱翠花白眼一翻:“我们席上就说好了给秀秀投票,这是感谢人情的。”
俩儿子一个太老实一个又满肚子心眼,咋就不能中和一下呢。
满肚子心眼的张起直接拎起篮子,揪著二哥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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