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一天的陆家兄弟几个回来时，天色都黑了下来，但他们还是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陆大哥挠头：“咋感觉谁都在看咱们呢，不就是去了趟县城吗，这么关注我们家吗？”
陆大嫂拍他一把：“啥啊，肯定是看到三弟手上头花了，知道三弟好事将近了。”
“三弟你说是不是。”
陆行不好意思抿嘴：“应该快了吧。”
他当上记分员后谢灵就慢慢松口了，再加上他也能给谢灵安排轻松活计，两人有时间谈天说地，感情越来越亲噸了。
这种谈诗歌谈人生理想的，才是他真正理想中的爱情，至于姚雪，虽然城里来的但也只知道闷头干活，无聊又无趣的女人，是一点都比不上。
但是，就因为这个瞅他们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路过大槐树时，五婶子招呼挥起手来，大嗓门喊：“陆行，你们家要有大喜事了！”
“你们要有后娘啦！”
啥，陆家几个都呆住了。
“你爹和林寡妇被捉奸啦，但他说是情投意合，早就有结婚想法，你们家这不就有喜事了吗。”
旁边有妇人插嘴：“听他胡说了，我看是搞上被捉奸了，才编的理由。”
“就是没想到陆老头这么风流，青天白日的在他媳妇儿炕上搞啊。”
“嘻嘻别看人精瘦那活还挺有力气啊。”
剩下的调侃几乎都难以入耳了，陆行阴著脸，攥紧头花走得飞快。
陆大哥大嫂更是红透了脸，头都不敢再抬一下，羞愧至极。
回到了家里，还没推门就听见他们妈嚎哭的声音：“陆建国，你个孬种，狗娘养的，你背着我乱搞！”
“我才不离婚，我就是要告你们通奸，都去给我游街去！”
陆行脸一阴，赶紧上前捂住了他妈嘴：“妈，你在乱说什么啊，你要害死我们吗！”
陆婆子一把抠下儿子的手，恶狠狠瞪他：“谁害的你们，是你们爹，你们那老不要脸的爹！”
陆老头苦着脸蹲屋门口，抱着头可怜巴巴看儿子：“儿啊，是爹对不起你们，要打要骂随你们来。”
“但老婆子，你想想福宝金宝银宝他们，他们还要念书还要考工作，就别嚷嚷了行吗。”
陆婆子冷冷抱着胳膊：“好，我不嚷嚷了，我跟儿子说一下你有多恶心。”
“是不是你要和林月如合伙给我下药，想诬陷我跟王癞子，结果你们俩搞上了。”
“你一开始就是要害死我！”
陆建国忙摆手：“那不还是你给月如灌回去了，现在可好了，害得我们家名声全坏了。”
陆婆子冷哼一声，还想骂，旁边儿子开口：“妈，你要是早知道你跟我们说啊，你要是一开始不想着害林寡妇，事情也不会到现在这样。”
陆老大也跟着：“是啊，你不知道我们回来路上头都没敢抬，太丢人了。”
陆婆子人都傻了，不是，现在怎么怪上她了？
三儿子满脸失望不赞同：“爸为了支撑起我们家也是辛苦了这么多年，他就算再对林姨有想法，这些天不也是一眼没去看，为了咱家忍住了吗。”
“你要是知道他被人挑唆了，你应该告诉我们啊，我们一块把爸劝回来，不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了。”
老大老大媳妇也连连点头。
陆婆子心一点点真正凉下去，她忽然就看明白了，在他们心里，这个家都是靠陆建国，她杨春霞只不过是一个刷锅洗碗洗衣裳的，是靠陆建国养著的。
遇到两头选择时，他们也只会选他们爸。
果然，陆行下一句是：“求你了妈，你先跟爸离婚，就说早就离婚了，这样爸今天的事就没啥影响了，至少不犯法。”
“你让他游街，就是害死你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听着儿子一点安慰没有，从始至终站在他们爸那边，她还是心凉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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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闺女跟你们才不一样。”
她用力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离婚可以，我是为了雅儿，但我要分家，要跟你们陆家彻底分开！”
陆行又叹气了：“妈你又在闹脾气了，分家说出去多难听，再说肯定没人跟你。”
“就离婚，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过，林寡妇我们肯定不让她进门的。”
听到这话，陆建国一下子噌地站起来，看着儿子脸色，又讪讪蹲了回去。
“我跟奶奶！”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陆大嫂转头一看，是自己那闷木头闺女，不耐烦挥了挥手：“去去去，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地吗。”
陆花花一点不怕，直接走到奶奶身边，拽起她的衣角：“奶，我跟着你分家。”
“他们都对你不好，等我长大，我养你。”
陆婆子呆住了，她，她没想到这个孙女对她这么孝顺。
她眼圈都红了，牢牢抓住孙女的手：“花花，好孩子，好孩子。”
是她提前告诉她消息避开了算计，又是她现在站在她跟前，她真正的福星，是花花！
一边陆行看得不耐烦了：“妈，你真的听这小孩的话？我认真的，你都不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们家的。”
“当务之急，得赶紧帮爸摆平这摊子事。”
陆婆子冷笑一声，把孙女扯到背后：“离可以，就分家，我跟花花雅儿过，要一半钱。”
“一半！”
全家人都惊呼了起来。
“不给就耗著，就看着你们爹蹲农场教育去，反正跟我没关系。”
陆行攥紧了手里的头花，闭了闭眼：“好，我答应你，明天就找大队长签分家书。”
老大两口子不乐意了：“老三，你怎么回事啊。”
“那让爸去游街被批判？你们金宝银宝以后还想考工作不？”
这下没人吱声反驳了。
只不过孩子们看着陆婆子的眼神充满了埋怨失望：“妈，你真的太自私了，一点都不想着我们。”
陆婆子理都不理别过头，牵着陆花花就进了堂屋，故意扬着声音：“花花啊，以后别住柴房了，跟奶睡这宽敞屋子睡这大炕。”
“哎哟这炕都脏了，呸呸呸，等奶换床褥子。”
‘啪’一声，蓝黑色的旧褥子就被扔了出来，直直砸院子里。
陆建国看了上面没干透的白色痕迹，脸又红又白：“你看看你们妈。”
他儿子们这会也不想管了，齐齐叹着气各自回屋。
陆行脸色尤其难看，躺上炕后也憋著一股气，幸好劝住了妈才没出乱子，他的工作还能保住。
但是现在名声还是差了，谢灵那边......
一边的福宝也睡不着，她滚到了爸爸怀里，担心握住爸爸的手。
“爸爸，你在烦什么呀。”
陆行一手抱紧女儿，一手摸着她的头，刚开口：“福宝，爸爸想”，又顿了一顿。
他知道女儿天生福运的，闺女出生那天，他在山神庙碰到了个被严打丳家的算命先生。
他盯着他羡慕看了很久：“陆老三，你这辈子有大运啊，有你闺女你这辈子就不愁了。”
“但是，运也是越用越少的，用完了，她就是一般人了，不，比一般人还差，你可要省著点。”
这段话，就突然坠在了他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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