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林勇的来信，一家人仔细打包了腊肠、肉酱和几双新纳的鞋寄往部队。

转身就奔向了百货商店——不为别的，林家终于攒够了票，能买自行车了！

"同志，我要买自行车！"林大海早几个月就排队登记了，这会儿直接开口。

说完把工作证、户口本和钱票一字排开放在玻璃柜台上。

售货员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核对票据。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半天，又让隔壁柜台的老师傅帮着复核了一遍，最后"啪"地盖上红章。

"一百?十八元整，凭票购买。"售货员说著扯下票据第二联，

"凭这个去后院仓库提货。要不要再加两块钱装个车铃？上海产的，声音脆着呢！"

"装！再要套车灯，要那种带五角星的！"

公安局上户倒是快。

"同志，恭喜啊！"

派出所的同志接过购车发票和单位证明，往登记簿上仔细誊写，"这是添大件了。"

林大海笑得合不拢嘴，"多亏组织照顾，我们车间才批下工业券。"

钢印敲在车架上的脆响还没散，林大海已经捧著崭新的自行车执照出来了，

车牌号"穗A-2046"的金属牌在车尾晃悠。

虽然早前借工友的车学过几次，可这会儿他连握车把的力道都拿捏不准——

太轻了怕扶不稳，太重了又怕在崭新的镀铬把手留下指印。

路人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有个大爷还特意凑近，弯腰看了看车架上的铭牌："哟，永久牌的！这可是好车啊！"

他伸手想摸又缩了回去，"这车架钢管比飞鸽的厚实，载个二百斤粮食都不带变形的。"

"可不是嘛！"林大海挺直了腰板，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他说著又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前后轮的"永"字牌车锁。

这年头的自行车金贵。

没看下雨的时候，满大街都是扛着车走的主儿？

大部分人都不舍得让宝贝疙瘩淋雨生锈。

林大海对这辆刚到手的宝贝车也是爱护有加，决定一路推著回家。

林美可没这份小心翼翼的觉悟，见林大海不骑，立刻嚷嚷："阿爸，你不骑就让我骑嘛！"

林大海惊讶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妹仔，你什么时候学会骑车的？"

"我在学校借同桌陈文娟的车骑过呢！"

林美得意地昂起头，"上个月劳动课去农场送肥料，我还帮老师载过两袋子！"

"你、你真会骑？这车可比你同学的重多了！"

林大海想起厂里那些小伙子学车时摔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手心直冒汗。

"看好了！"

林美大长腿潇洒地一跨，稳稳坐在车座上。

她一米?八的个头在姑娘堆里格外打眼，两条长腿轻松够着脚蹬子。

围观的大爷咂舌道："这丫头，腿比我家小子还长半截！"

脚蹬子一踩，链条"哗啦啦"转出个漂亮的弧线，绕着目瞪口呆的一家人连转两圈。

车铃"叮铃铃"响得欢快，惊得路人直咂嘴："这女仔又高又靓，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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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芳看得心惊胆战，正要阻拦，却见女儿已经稳稳刹住车，单脚点地停在跟前，连辫梢的红头绳都没乱。

"阿妈，上车，我带你去兜风啊。"林美拍拍后座，热情邀请。

刘芳又惊又喜，兴奋得连老公和女儿都顾不上了，在街坊们羡慕的目光中，红著脸侧坐在后座上。

"抱紧啦！"林美猛地一蹬踏板，载着刘芳就冲了出去。

"小祖宗，你慢点啊！"刘芳的惊叫声划破长空，"当心前面那个水坑！"

林美却越骑越起劲，两条麻花辫在风中飞扬："阿妈放心，我技术好着呢！"

说著还调皮地按了两下车铃，清脆的铃声引得路边玩耍的孩子们纷纷追着车子跑。

载完刘芳又载林惠，连林大海都被她捎上后座兜了一圈。

车铃声响彻整条解放路——可以想见，

1964年的夏天，林家姑娘骑自行车穿梭的模样，将会成为整条街最亮眼的风景。

回到家，林美还意犹未尽地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转圈，刘芳看得心里直痒痒。

"我也来试试！"她撸起袖子。

刘芳学着厂里年轻女工的样子，左脚踩上踏板，把脚在地上急促地蹬了几下。

自行车刚动起来就剧烈摇晃，吓得她惊叫一声跳下车，被眼疾手快的林大海一把扶住。

"当心点！"林大海的声音都在发抖，手指紧紧攥著后座。

同住这栋楼的钱桂芬正坐在大树底下看热闹，笑得前仰后合：

"芳姐，你这招式挺新鲜啊！就是胆子比芝麻还小！"

刘芳不服气地回嘴："赶明儿你家买了自行车，我倒要看看你能骑出什么花样来！"

说完又咬牙跨上车座。

第三次尝试时，她终于摇摇晃晃地骑出几米，兴奋地大喊："我会了！我会了！"

林惠也鼓起勇气试了试。

可她脚尖也够不着地，每次蹬踏板都心惊胆战，车子一歪就吓得赶紧跳下来。

"姐，腿要伸直，像阿妈那样用力蹬！"林美小跑着跟在后面。

林惠咬著嘴唇，又试了一次，

结果车子一歪，她吓得差点摔进旁边的花坛里，惹得刘芳哈哈大笑。

"算了算了，"林惠红著脸摆手，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我还是走路稳当。"

刘芳却越骑越来劲儿，绕着院子转了好几圈，得意得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

当她转第三圈时，林美竖起大拇指："阿妈，你骑得比我还溜！"

刘芳笑得脸上泛著红光："那是！你阿妈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最灵巧的姑娘！"

看刘芳骑车的兴致丝毫不减，

林大海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行了行了，再骑下去邻居该说咱们家显摆了。"

"就再骑最后一圈！"刘芳意犹未尽地喊道。

"惠妹，帮阿妈把菜摘了。妹仔，你去淘米。大海，你...你就负责生炉子吧！"

林大海看着妻子红扑扑的脸蛋，无奈地摇摇头："骑个车还骑出威风来了。"

晚饭时，刘芳的兴奋劲儿还没过，

一边给孩子们夹菜一边说："等下个礼拜日，学校放假，厂里轮休，咱们骑车去越秀公园玩！"

林美给她捧场："好啊好啊！"

"那我做些粢饭团带上。"林惠说。

林大海点点头："这个好！再把阿勇寄回来的军用水壶带着，泡壶金银花茶解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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