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淇被造黄谣，景熙自然要调查幕后之人。

不等他抢，曹帅直接把管理权暂时让给他，让他放开了手脚查。

景熙从源头视频查起，发视频的人很谨慎，路径上设置了层层烟雾弹，连显示的IP都不在国内。

不过他低估了景熙。

或者说，幕后之人没想到会有人追查，以为最多就是帖子被删。

被删了也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

大家都热衷于吃瓜，谁管真相到底如何，只要和包养扯上关系，姜淇的名声就臭了。

景熙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清除了障碍，一路追踪，发现视频是从校外一个小网吧的机子发出的。

然后他远程控制了那台电脑，结合发帖时间，查了那台电脑的摄像头历史记录。

几分钟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罪魁祸首，找到了。

幽蓝的光反射到景熙脸上，少年浓墨重彩的五官满是戾气，黑漆漆的眼眸深不见底。

伤害姐姐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包括她那对不配为人父母的混蛋。

冬天的夜晚，又黑又冷，光秃秃的树梢被风吹的发出簌簌声响。

暖融融的屋内，少年坐在桌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线上线下都在守护心爱的姑娘。

少女蜷缩在被阳光晒过的棉花被里，呼吸匀称，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

老人头发还没那么白，背也没那么弯，牵着她的小手去赶婖。

那会正流行各种五颜?色的蝴蝶发卡，卡在头发上，蝴蝶翅膀会随着走动忽扇忽扇，漂亮又灵动。

小女孩们喜欢极了，几乎人人头上都别著一对，还会跑起来让翅膀扇动，想象著自己也是小蝴蝶。

同学们都有，姜淇也喜欢，但她始终没跟外婆开过口。

外婆供她吃穿念书很辛苦，舅妈本来就有意见，她更要懂事一点，别给外婆增添负担。

话能藏住，羡慕的眼神却藏不住。

没过几天，老人走了好几里路去婖上，给她买了回来，悄悄放在了枕边。

姜淇一睁眼，开心坏了，小心翼翼地摸著蝴蝶翅膀，爱不释手。

外婆帮她扎了两个辫子，一边别一个，干燥温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蛋。

“真漂亮，我乖乖戴上，比她们都好看。”

蝉鸣阵阵，小女孩别着心爱的蝴蝶发卡，高兴地在院子里蹦跳，银铃般的笑声传出了老远。

姜淇猛地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暖洋洋的，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仿佛还是小时候。

她在炕上睡的香甜，老人坐在炕边纳鞋底，见她醒来就笑着道：

“懒蛋蛋醒了，快起来吃饭，外婆包了饺子。”

姜淇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下意识脱口而出：“外婆。”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她。

姜淇转头看向枕边，没有蝴蝶发卡。

她懵懵地坐起身，外婆呢？外婆去哪儿了？

姜淇捂著胸口，忽然有些心慌。

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响动，像是菜刀剁馅儿的声音。

姜淇精神一震，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嘴里喊著：“外婆。”

一路冲进厨房，眼前的一幕让她顿住了脚步。

少年系着花围裙，脸上蹭了点面粉，手里拿着菜刀，案板上还有一团和好的面。

听见动静，景熙回头，看见姜淇披头散发，呆呆地站在门口。

景熙赶紧放下菜刀：“你醒了？饿不饿？”

姜淇愣愣地看着景熙：“你在干什么？”

“你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想给你包些饺子。没做过这么复杂的，速度有点慢，你再等一会。”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上次给外婆打过下手，步骤都记住了，味道肯定跟外婆做的差不多。”

姜淇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半晌没说话。

视线下移，景熙眉头皱起：“大冬天怎么光着脚？”

他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把姜淇捞起来抱进屋里，放在了炕沿上。

景熙蹲下身，正想给她穿鞋，就听头顶传来一道虚弱又低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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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呢？”

景熙手一顿，心道，终于来了。

景熙缓缓起身，先拉过被子把姜淇的双腿盖好，这才看向她。

少女神色惊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惴惴不安，期待地看着他：“外婆呢？”

景熙心头闷痛，将她搂进胸膛：“外婆走了，去天堂了。”

轰隆……

一声闷雷在姜淇脑子里炸响。

这些天由于悲痛过度而自我欺骗、自我催眠的意识逐渐苏醒。

姜淇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心脏上仿佛压着大石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被凌迟。

外婆明明才给她买了蝴蝶发卡，怎么会走？走去哪里了？

她猛地推开景熙跳下炕，在老式衣柜下面翻找，找出了一个饼干铁盒。

那是童年的她藏宝贝的地方。

打开之后姜淇一愣，记忆里闪闪发光的小蝴蝶已经氧化褪色，翅膀都掉了一只。

早已看不出当年漂亮灵动的样子。

盒子里还有水晶球，玻璃弹珠，红色头花，彩色珠串手链，都已经被时光侵蚀了本来面貌。

姜淇拿着残破的小蝴蝶，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上面。

她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个救下她，把她养大成人，真心疼爱她的老人，没了。

不管她以后回来多少次，都再也见不到了。

景熙蹲在姜淇身边，大掌抚摸着她的头发。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喉咙里仿佛被塞了棉花，姜淇呼吸急促，视线越来越模糊。

这时，盒子最底下一方眼熟的素色帕子吸引了她，鼓鼓囊囊的，包著什么东西。

姜淇伸手拿起来，一层层解开了帕子。

里面是厚厚一沓人民币，目测有一万多。

还有一个银镯子和一张纸条。

银镯子样式老旧，是外婆的陪嫁，戴了一辈子。

纸条上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不识字的人照着样子描的……

淇淇。

有个不知真假的说法。

有些老人冥冥之中能预知自己离开人世的时间，所以会提前做好准备。

许是感觉到大限将近，外婆把自己攒下的所有家当，留给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小孙女。

“外婆……”

撕心裂肺的喊声仿佛从灵魂发出，姜淇眼泪滂沱，嚎啕大哭。

她蹲在地上，把帕子紧紧捂在胸口，哭到声嘶力竭，眼泪成串地滴落在地上。

哭声里满满的都是悲痛和绝望，远远传出去，听的两边邻居心里发酸，忍不住抹泪。

前几天一直没见到姜淇哭，邻居私下里还说她白眼狼，老太太白养她了。

如今看来，那孩子哪里是不伤心，分明就是伤过了头，哭都哭不出来。

姜淇哭的外人都难过，更何况是爱她如命的人。

少女哭声沙哑：“外婆……别丢下我，我害怕……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

她还没来得及孝敬她，还没带她四处旅游吃美食，还没当上科学家给她研究治腿疼的药……

还有好多好多没来得及做的事，怎么就不能等等她呢？

景熙心如刀割，把姜淇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落进她的发间。

“淇淇乖，不怕，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淇埋在景熙胸前，眼泪打湿了他胸口的衣服。

她边哭边道：“以后再也没有人疼我了……”

景熙捧着她的脸，虔诚地吻去眼泪：“还有我，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

唇下的皮肤烫的惊人，少女哭的停不下来，直到晕倒在景熙怀里。

“姜淇……”

景熙一把抱起她，飞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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