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照在塑胶跑道上,蒸起塑料气味的热气,褚礼坐在高高的观众台上,长长的腿一荡一荡。
微风吹过他宽大的球衣,他打开手中的矿泉水,又是仰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
正巧碰上操场打球的兄弟。
兄弟们看见褚礼身上带着伤,想起今天论坛上的视频,急忙收了球,又是朝着他的方向跑来。
几人兴致盎然的:“礼哥,你让黄泽瑞这个公子哥下跪道歉,是怎么做到的?”
“是不是把他打进ICU了?”
褚礼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是一顿。
他抬眸望向了跑道上的岑寂。
阳光浸染了岑寂身上白色的衬衫校服,光线勾勒他冷白色的肌肤,他就像是只读圣贤书的温润君子。
褚礼想着,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心里夸他。
他紧了紧后槽牙,表情更臭了。
看兄弟们疑惑的眼神,褚礼猛灌了一口水,才轻飘飘的回答:“不是我做的。”
也不是他老子做的。
昨儿夜里,他老子刚好出任务结束,到家就接到警局的电话,于是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就开车去警局把他保释了出来。
到家还揍了他一顿。
混合双打。
褚礼想着,喝水时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谁知岑寂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缓缓停下了步子,又是在阳光中与他对视。
眼神静静的,却暗潮汹涌。
褚礼眸光暗了一下,他微微仰头,双手撑著观众席的边缘,就翻身到了操场上,干脆利落。
他没再看岑寂的目光,而是迈著大步走到了文昭的身前。
褚礼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了她,又是弯腰垂头对着她笑。
他的声音慢悠悠的,硬茬茬的黑发垂落,笑得风流。
“文昭,我的手受伤了,使不上劲,你能帮我把瓶盖拧开吗?”
兄弟们在远处站着,听见褚礼这话,表情变得异常惊悚。
文昭放下了手里的排球,看着已经被喝了大半的矿泉水,嘴角也猛地抽搐了一下。
不过她还是接过了那瓶水。
手腕轻轻使劲,把瓶盖拧开,文昭看着他眉尾结痂的伤口,把水瓶递了过去: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今天论坛上的道歉视频,和褚礼分不开关系。
文昭昨天回家之后,特地上网搜了,星汇酒吧背后的老板就叫黄泽瑞。
从前是他们段的学生。
昨天褚礼得到消息,那样怒气冲冲的就去了。
而今天,黄泽瑞痛哭流涕的道歉声明就发表在了论坛上。
褚礼接过文昭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听见文昭突然询问:
“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褚礼喝水的动作一顿,他捂了捂嘴角的伤口,向来桀骜的眼眸微微下垂,带着十足的无辜:
“嘶……好疼。”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脆弱:“不仅是脸上,身上还有,体育课运动起来,真的好疼。”
“可是我没有碘伏,也根本够不到伤口……”
他说著,又是小心翼翼的望向了文昭:“你能帮我涂药吗?”
文昭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无奈,但一切因她而起,于是她干脆的答应下来:
“我课桌上有红药水和创口贴,到时候回去帮你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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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礼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
恣意的笑容扯到脸上的伤口,又听他“嘶——”得一声。
跑道上的岑寂清晰的捕捉到文昭眼底的担忧和感激。
望着褚礼脸上那刺目的笑容,他缓缓停下步子。
一颗汗珠顺着他额前垂落的黑发滚下。
岑寂古井似的眸子里,带着潮汽。
……
没过多久下课铃就响了。
文昭正打算放好排球上楼,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
“文昭。”
她转过头,看见的就是岑寂温和的面容,他正推著篮球收纳车,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你能帮我一起把篮球放进器材室吗?”
这节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了,同学们都忙着下课去食堂吃饭,没人愿意收拾。
这其实不是岑寂的任务,也算不上“帮”。
文昭看着岑寂身后散落满地的篮球,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一起搬。”
她弯腰,把地上的篮球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岑寂面前的车里。
最后放不下的几个篮球就用手捧著,然后跟在岑寂的身后进了器材室。
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陈旧的塑料橡胶味。
陡然隔绝了外面的日光,器材室内的光线昏暗。
文昭迈著步子小心的往前走,有些看不清路。
脚下不慎踩到了什么东西,又是一个踉跄。
身体感到一阵失重,怀里的篮球散落一地。
文昭惊呼了一声,下一秒就落入了一个结实又熨帖的怀抱。
黑暗让身体的感知更加清晰。
她能感受到岑寂微凉的指尖搭上自己的指缝。
他拦住腰肢的手腕倏地收紧,就将自己搀在了怀里。
他低醇的嗓音自上而下传来:“小心。”
脑袋紧贴岑寂的心脏,额头处的皮肤似乎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
世界静止了几秒。
直到篮球在水泥地上弹跳,发出咚咚咚的几声,就像是心脏狂跳后的余韵。
感受着腰间紧贴着他温热的手掌,文昭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了岑寂的琥珀色的眼眸。
昏暗中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时,竟多了一丝属于成熟男人的荷尔蒙。
文昭立马直起腰身,抽身退出了他的怀抱。
岑寂静静的站在原地,感受着空荡荡的怀抱逐渐冷却,他没有情绪的眼眸望向了文昭的方向。
文昭正弯著腰,摸黑捡起地上的篮球。
她忙忙碌碌的,脸颊几乎是要埋在胸前,就像是后面有恶鬼在追一样。
文昭捡完了球就走去开门,却发现器材室刚刚敞开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外面的风,带上了器材室的大门。
但是器材室的大门从外面落锁的,里面没有钥匙,就不能打开。
文昭皱着眉摇晃了两下,又转头对着岑寂开口。
“岑寂,这门锁起来了。”
她话音刚落,却看见一片昏暗中,岑寂静静的坐在仰卧起坐的垫子上,呼吸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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