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一愣,她也不知道岑寂是到哪里去了。
等她和宋?宜一起去洗手间上厕所,在洗手池才看见了岑寂的背影。
他双手抵在洗手台上,脊背微微下倾。
等走近了,才在镜中看见他朦胧的眉目,和微红的眼尾。
水珠沾湿他的发尾,又顺着脸颊汇集到下颌骨,然后滴落。
一滴,又一滴,倾然间含着几分醉意。
宋?宜看他这副样子,急忙上前了几步:“岑寂,你醉了?”
“刚刚不会在卫生间吐吧?”
文昭闻言也是一愣。
她没有想到前世在酒桌上千杯不醉的岑寂,这一世会喝到吐。
前世婚后岑寂刚刚接过家里的公司,在事业上还是挺拼的,会喝,也能喝。
但回到家的时候,身上也只有淡淡的酒味。
眼眸从来清明,望着她时带着浅浅的笑,文昭没看他醉过。
从器材室的过敏再到现在的醉酒,岑寂的身体好像没有前世那样好了。
岑寂看着来人,缓缓支起腰身,琥珀色的眼眸含着些许醉意:
“没事,就是突然胃有点痛。”
夜色寂寥,蝉声凄切,已经差不多散了场,周边也都没什么人了。
宋?宜看着岑寂这副样子,微微蹙眉,还是对着文昭开口:
“昭昭,岑寂今天是开车来的,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能开了。”
“你送他回去吧,明天再让他来你家把车开走。”
文昭就中午的时候抿了一口葡萄酒,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九个小时,酒精早就代谢了。
今天是宋?宜和君繁的新婚夜,文昭看着岑寂这副醉意朦胧的样子,也不敢麻烦人家。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能答应了。
文昭上完了厕所之后,发现岑寂一直在门口等她,身边还静静立著一个行李箱。
她搀扶著岑寂到了停车场。
岑寂一按钥匙,文昭就看见车位上的宝马亮了亮。
他虽然脚步有点踉跄,但还是没忘了她的行李箱。
他把文昭的行李箱拎到后备箱放著,又是走到副驾驶上坐着,默默的系紧安全带。
白皙修长的双手落在西装裤上,看起来乖乖的。
文昭看着他这副模样,什么都没说。
她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调整了座椅,然后系上了安全带。
“你家在哪里?”
文昭开口问。
“檀湖雅苑。”
岑寂轻轻的回答。
这是他们前世的婚房。
文昭闻言一顿,也没说什么,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发动了汽车。
夜色朦胧,车内也是一片的漆黑,两个人都没说话。
直到文昭把车停在了小区楼下。
“到家了岑寂,你自己上去吧。”
明月高悬,车内暖黄色的灯光亮起,可岑寂没有动作。
他随意的取下金丝眼镜,带着潮意的眼眸望向了文昭的方向:
“昭昭,高考前我给你的牛皮袋,你是不是没看?”
“里面除了重点,还有两个信封。”
酒精浸润了他的嗓音,让他清冷的声线有些沙哑。
文昭一愣。
高考前的牛皮袋?
……被她烧掉了。
文昭抬眸与他对视,感受着他眼眸的潮潮的湿意,又是忍不住撇开视线。
“什么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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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寂听见这话,指尖微微一颤,他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叹。
像是在感叹命运的捉弄。
他无奈的望着她,俊朗的容颜映着天边的月色,声音怅然:“其实不是信件,是情书。”
他的声音越发轻了,却又仿佛是震耳欲聋。
“我在里面跟你表白了。”
文昭心头大震,她不可置信的抬眸,望向了岑寂的眼睛。
她在岑寂湿蒙蒙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突然感到几分惘然的愁苦。
岑寂垂眸,长长的眼睫遮盖了他眼底的深意,他的声音轻轻:
“最终你选择了褚礼……”
文昭笑着对他摇头:“我没有跟褚礼在一起。”
岑寂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文昭的笑里含着泪。
岑寂的心脏是鼓鼓胀胀的抽痛,痛苦和不甘如雨水在此刻倾盆而下。
他憎恨命运是如此恶意的,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岑寂无言,想要笑,又是笑不出来,终而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要找回自己的呼吸。
在文昭想要说话的时候,岑寂倏忽的抱住了她。
鼻尖是熟悉的雪松香混杂着微醺的酒意。
岑寂长长的小臂环抱文昭的腰肢。
纵使隔着衣服,却仍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微的颤抖。
“昭昭,原谅我好吗?”
岑寂的声音闷闷的,微微有些哽咽。
“我们重新开始。”
他将头埋在文昭的颈窝,弯下了向来挺直的脊骨。
从文昭的视线往下望,看见他清晰的下颌线在微微打着颤。
他此刻应该很紧张。
文昭突然就很想很想哭。
车内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暖黄色的车灯也在此刻缓慢熄灭。
视线重归于黑暗,只有车窗外月色朦胧的光亮。
感受着泪水在脸颊的肆意流淌,她微微动了动身子。
然后,一点点的掰开了岑寂的手指。
“我已经原谅你了。”
黑暗中,只听见文昭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坚定。
好似雷霆万钧。
“但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岑寂。”
文昭在此刻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到了宋?宜的婚礼,想到了宋?宜身上洁白的礼服。
想到了宋?宜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在她耳畔轻声说:
“昭昭,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文昭从心底承认,她很羡慕她。
可是如果眼前摆着一个机会,让现在的她和前世的她交换人生。
那她……不愿意。
文昭午夜梦回时,时常会很感谢上帝,感谢上帝给予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岑寂还是那样的美好,他不是渣男,他没有变心,他仍旧是天边的皎皎明月光。
可他不是她的。
他们的婚姻不会幸福。
如果说之前她因为误会,对岑寂心里有怨,也有恨,那此刻就一点都没有了。
没有恨。
也没有爱了……
文昭一字一句认真道:“岑寂,我们没有可能了。”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岑寂埋在文昭的颈窝处,突然发起了抖。
文昭感受到肩膀像是有湿润,在缓慢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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