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的朱漆大门前,阳光如碎金般洒落,映得门前红梅耀眼夺目。
一位身着月白色云锦长袍的少年静静站立,衣袍上绣著金丝勾勒的蟠龙纹,腰间系著碧玉雕琢的玉带,尊贵之气不言而喻。
他约莫十三四岁,面容俊美如神祗垂怜,眉如墨画,目若朗星,虽年纪尚小,却自有一股冷峻威严的气质萦绕周身,端的是储君风范,正是当朝太子谢承干。
苏砚辞躺在襁褓之中,被苏砚安抱在怀里。
他虽刚出生不久,但因为是穿越者,又有系统在身,比寻常婴儿更为灵动,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
此刻,他看着门口那位气质非凡的少年,心中有些疑惑。
镇国公府向来威严,今日怎会有如此尊贵的人物到访?而且,这少年竟然是太子,为何会屈尊来到镇国公府,还特意来看自己这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眨巴着眼睛,小小的脑袋里满是问号,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太子,只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冷峻而疏离,与这温暖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却又莫名让人心生敬畏。
太子谢承干缓步走入府中,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威仪。
他的目光在府中陈设上淡淡扫过,最终落在了那个被苏砚安抱着的襁褓之上。
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随即迈著修长的双腿,径直走向苏砚辞。
当太子走近时,苏砚辞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苏砚安的身体有些僵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虽然按照血缘关系,太子是他们的表哥,但君臣之道早已融入苏砚安的骨血中,面对太子,苏砚安自然谨小慎微。
苏砚辞一个还没满月的孩子,自然不用遵守什么规矩,他仰头望着逐渐靠近的太子,只见对方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清晰,那冷峻的眉眼间,此刻竟隐隐透露出一丝柔和。
太子站在襁褓前,低头望着里面的孩子。
只见苏砚辞肌肤胜雪,小脸娇嫩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眸,乌黑发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更让他惊讶的是,一股清冷的莲花香若有若无地飘来,淡雅而清新,竟与他后院那片荷塘的香气极为相似。
太子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这股香气。冷香顺着鼻腔涌入,仿佛顺着血液游走在四肢百骸,以往积压在心中的烦闷竟如同春雪消融般,渐渐消散。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那向来冷峻的面容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砚安,你这弟弟果然如你所说,自带异香,不似凡人。” 太子睁开眼睛,目光柔和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苏砚安,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和愉悦,“一靠近他,孤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苏砚安闻言,赶忙行礼,恭敬地说道:“臣可不敢欺骗殿下。这孩子自出生起,身上便自带异香,臣也觉得十分神奇。”
太子点点头,伸出双手,轻轻将苏砚辞抱入怀中。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早已熟悉如何抱婴儿。怀中的孩子娇嫩可爱,小小的身子软软的,让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柔软。
他望着苏砚辞的小脸,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一股隐秘的占有欲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忽然觉得,这个自带异香的孩子,仿佛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让他想要将其永远留在身边,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这孩子注定不凡,他会好好培养这个孩子,让他成为自己最宠爱信任的臣子,永远站在自己身边,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就像祖父和外公,父皇和舅舅一样。
“砚安,你这弟弟将来打算从文啊,还是从武?” 太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砚辞的小脸,语气中带着一丝随意,却又隐隐透露出一丝笑意。
世家子弟尤其是嫡系,身份尊贵,他们能选择的也就只有这两条路,从文从武,如果实在没本事,就留在族学中当过教书先生,但也要身负功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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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砚安心想着,随即他认真道:“无论从文从武,只要弟弟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就好。”
“而幼弟如今尚小,臣也不知他将来的志向。不过,无论他选择何种道路,臣都会全力支持他。”
太子闻言,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低头看着怀中的苏砚辞,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
“既然这样,等他启蒙后,就来东宫伴读吧,孤亲自教他。”太子动作温柔的点了点苏砚辞的鼻子。
“啊啊——”苏砚辞发出几声叫喊,不知是在表达高兴还是不满。
他看着十三四岁的太子,又看看自己小小的身体,不由在心里吐槽:‘这太子都快当我爹了,还让我去当伴读,就不怕我睡觉尿床。’
在古代,贵族与富裕家庭家庭条件优渥,注重教育传承,孩子一般在四到?岁就开始启蒙。
而在镇国公府,苏明珠等人都是在三岁开蒙,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苏砚辞也会在三岁启蒙。
但这对苏砚辞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啧啧我真的好惨。尿都憋不住的年纪,就开始学习。】苏砚辞为自己的将来哭嚎。
苏砚安闻言十分欢喜,他也不顾太子和苏砚辞年龄相差过大,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于是立即行礼道:“那臣代幼弟多谢殿下恩典。”
“嗯。”太子低低应了一声,指尖轻点小家伙肉乎乎的掌心,逗得襁褓里的苏砚辞挥着藕节似的小胳膊直往他掌心蹭。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鎏金冠缨在烛影里晃出细碎光斑,他又逗了会儿才起身告辞。
太子如今地位稳定,深受皇帝和百官信任,自十岁起便协理政务,如今眉梢眼角已初显治国者的沉稳,袍角拂过雕花屏风时带起的风,惊醒了廊下打盹的狸奴。
苏砚安送罢贵客回转暖阁,月白交领上还沾著冬日的清寒,唇角却凝著未及褪去的浅笑。
他垂眸望着怀中意识迷离的小人儿,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在暖光下泛著珍珠似的光泽,他忍不住低头蹭了蹭那软乎乎的腮帮,月白色的袖口拂过婴儿绣著银线锦鲤的襁褓:“我的小辞啊,可算躲过这一劫了。”
今日这场会面,原是他这一月暗中筹谋的局。
自打知道柳氏与父亲商议要让启蒙后的幼弟去商行学账,他握笔的手便止不住发颤。
幼弟虽然刚满月,但苏砚礼却莫名觉得幼弟是镇国公府最聪慧灵秀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怎可困在算盘铜钱里消磨光阴?
苏砚礼指腹无意识摩挲著幼弟绣著银线锦鲤的袖边,他想起昨日在书房中撞见父亲批改的折子,朱砂笔锋在 “商户子不得入国子监”几字旁画了重重的圈。
小辞从商影响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人,还有他将来的子孙后代,商户后代不得参加科举,这可是渊太祖定下来的铁律。
母亲是想把小辞变成柳氏的人吗?
“母亲总说商行需要有人继承.......” 苏砚安忽然低笑一声,指腹掠过小家伙掌心的纹路,仿佛能看见这些将来要握笔执笏的骨节如何生长。
“可以让白姨娘的孩子去啊,反正都唤她一声母亲,文不成武不就,经商也难免不是一条好的出路,却偏偏要揪著刚出生的小辞不放?”
烛花 “噼啪”炸开火星,他望着襁褓里安然沉睡的弟弟,想起方才太子逗弄孩子时,那双眼眸里掠过的兴味,就像看见块未经雕琢的和氏璧,叫人舍不得落入尘埃。
“咱们小辞啊,”他轻轻替弟弟掖好滑落的锦被,暖阁里浮动着安神香的清甜,“将来定要站在金銮殿顶端的,怎可沾了铜臭?”
指尖划过婴儿眉心,恍若看见多年后某个春日,这孩子会穿着与阁老相同的紫衣,在御花园里和皇上谈笑风生。
窗外传来狸奴的叫喊,苏砚安小心将弟弟放回雕花摇篮,金丝楠木床架上悬著的琉璃铃铛随动作轻响。
转身时瞥见案头摆放的《商君书》,墨字在烛影里泛著冷光,他忽然伸手取过,就著炭盆火光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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