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赵诗莹大怒,像只被踩到了尾巴尖的猫一样炸了起来。
时间倒退到半个多月前,当日她虽然气愤乔蓝衣能够独得宋潇斐的宠爱,还能给宋潇斐做衣服,可她当时真的只是奔著剪坏衣服去的,没想过要伤人,更没想过要刮花乔蓝衣的脸。
后来推搡撕扯之间,场面混乱。
不知何时她手中的剪刀就沾了血,而乔蓝衣脸上则是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狰狞可怖,鲜血溢了满地,一时之间尖叫、痛哭之声不绝于耳,吵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心中慌乱不安。
再后来宋潇斐就赶到了,当时宋潇斐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要吃人。
赵诗莹见惯了他不冷不热、古井无波的样子,乍一看见他比寒潭还要冷上三分的眼神,吓得她肝胆俱裂,当即落荒而逃。
回了宫,父皇得知消息后很严厉地申斥了她。
事发后第三日,她竟然还被父皇发配到了普陀寺吃斋念佛,足足过了半个月,父皇才开恩叫她回去。
赵诗莹乃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中宫嫡出,众星捧月般地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冷待,不过谁叫她一时冲动伤了人呢,她只好咬牙认了。
结果现在苦主冲出来告诉她,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是苦主自己有意为之,而她只是个倒霉的背锅侠。
想她赵诗莹可是堂堂柔嘉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委屈。
得知这一切真相的赵诗莹简直肺都要气炸了,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红得像是要流血,咬牙切齿道。
“好你个乔蓝衣,你胆敢算计本公主,今日本公主就要你付出代价,来人……”
“且慢!”乔蓝衣早已预料到了赵诗莹的反应,赶紧开口截断了赵诗莹后面的话,大声嘶吼道,“公主,难道你不想知道民女这样做是为什么吗?”
“谁管你为什么。”赵诗莹刚要开口让人将她拖下去打死,却在开口之前不甘心地问道,“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
乔蓝衣凄然一笑,语气悲凉:“陷害公主并非是民女所愿,只是民女当时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人人都道民女是宋潇斐宠爱的歌姬,也许宠爱不假,但这一切并非是民女想要的,民女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宋潇斐的宠爱。”
“民女原先是宋府老宅里的一名下人,不知为何被宋潇斐看上了,他将民女强行掳到了府里。公主,你也看见了民女在府中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民女终日被困在房里,连院子都出不去,只是他宋潇斐的玩物罢了。”
“可是玩物亦有血有肉,有自尊有思想,民女不愿意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民女整日想的都是怎么逃出去,但奈何宅院深深,民女毫无办法。”
“直至那日公主您来了,您抄起剪刀想要剪坏衣服的那一刻,当时民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机会来了,如果民女毁容了,宋潇斐肯定就会对民女弃之如履,到时候民女就自由了。”
“只可惜我朝太医医术过人,妙手回春,民女想要毁容的计划泡汤了,但民女依旧不甘心就此认命。直至今日,民女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从府里逃了出来,谁知行至城门口的时候,却被告知没有路引无法出城,因此民女才斗胆拦了公主的轿子。”
乔蓝衣匍匐在地,苦苦哀求道:“公主,民女求求您,求您帮我,我想出城去,今后再也不踏入盛京一步,求您开恩,赐我一道路引吧。”
乔蓝衣一大段一大段的话将赵诗莹砸得晕头转向的,赵诗莹嘴巴张的老大,眼睛瞪的溜圆,全?目瞪口呆地听完了。
宋潇斐强掳民女?
乔蓝衣每天都想出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赵诗莹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发出了几个“啊……”
“公主,民女知道您心悦宋潇斐,虽说民女于宋潇斐而言只是个玩物,但玩物不代表不碍眼、不膈应,只要您肯踢给民女一道路引,这样不仅碍您眼的玩物没了,而且宋潇斐也就是您一个人的了。”
乔蓝衣之所以拼了命地拦下赵诗莹的宫轿,为的就是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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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赌赵诗莹喜欢宋潇斐,而她想从宋潇斐身边逃开,因此赵诗莹一定会帮她。
“让你从宋潇斐身边离开,可不是只有送你出盛京这一种方式,若是本公主现在就命人杀了你,你不也照样碍不著本公主的眼了?”
赵诗莹冷笑一声,她对当日被陷害一事还耿耿于怀,并不想轻易就如了乔蓝衣的愿。
“公主,这样不行。”乔蓝衣淡定一笑,似是早料到赵诗莹会这么说,神色并不慌张,反而还带了一股从容。
“我若逃了,就是弃宋潇斐的颜面于不顾,他这辈子都会痛恨我憎恶我,恨不得杀了我一泄心头之恨。可我若是死了……”
乔蓝衣看着赵诗莹不甘心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可我若是死了,死在他对我兴趣最浓的时候,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他只会记得我的好,怀念我思念我,这辈子我都是他的心爱之人。”
“公主,死人是最难以超越的,从此我就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解不开忘不掉,一辈子都活在他的回忆里。”
乔蓝衣看着赵诗莹一寸寸暗下去的目光,继续加码道:“更何况,您杀了我,宋大人必定会对您有所不满。公主殿下,民女卑贱如蝼蚁,何必要为了民女这种人,徒增了您和宋大人之间的嫌隙呢。”
乔蓝衣短短几句话说得赵诗莹心头大震,赵诗莹登时思绪翻涌,没了主意。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乔蓝衣这几句话说的有道理。
当日宋潇斐误会她伤了乔蓝衣的脸,宋潇斐当时气愤的要杀人的眼神她至今还历历在目。
尽管后来父皇替她赏赐了很多东西作为赔罪,但宋潇斐却依旧不依不饶,直至父皇将她送去普陀寺吃斋念佛,宋潇斐这才作罢。
当日只是一张脸,宋潇斐就记恨得如此。
若是今日她在这里要了乔蓝衣的命,宋潇斐只怕是真的要恨她一生了。
在赵诗莹思考犹豫的每一刻时间里,乔蓝衣都煎熬的要命,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她真的很害怕宋潇斐下一刻就会从某个角落里冲出来,将她再带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去。
“公主,您慈悲为怀,大人有大量,就请您赐给民女一道路引吧,民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一定日日为您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乔蓝衣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福安在赵诗莹身侧一直默不作声地听到现在,此刻也不禁开口劝道:“公主,您就赏她一道路引吧,让她走的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您和宋大人的眼前,大家皆大欢喜。”
福安担心赵诗莹一怒之下真的将人给杀了,那赵诗莹和宋潇斐这辈子想在一起就更艰难了。
赵诗莹和福安对视了一眼,她在对方的安抚眼神中叹了口气,随后转过头对乔蓝衣恨恨说道:
“算你运气好,本公主最近在普陀寺吃斋念佛了这么久,不想今日一回宫就徒增杀孽,既然你想走,就给本公主走的远远的,若是让本公主今后再在盛京看见你,本公主一定要你好看!”
有了赵诗莹这番话,乔蓝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安稳地落了回去:“多谢公主成全。”
少顷一枚鱼尾玉佩经人送到了乔蓝衣手中,此玉佩质地柔和,触手生温,在阳光下泛著细腻的光泽,一看就是上乘之品。
“路引是来不及制作了,这是我公主府特制的鱼尾玉佩,上面有一道柔嘉公主府的印记,得此玉佩者,可自由地出入我天启国的每一处州县,每一道城墙。”
赵诗莹不情不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乔蓝衣将玉佩迎光而照,果然在鱼尾处看见了柔嘉两个字。
太好了,有了这枚玉佩,她不仅可以想去哪就去哪,甚至还可以在某些关键时刻,借用一下公主的名头行事了。
“多谢公主赏赐。”乔蓝衣跪在地上又行了一个大礼,露出了这段日子以来最真心、最没有负担的一个笑容。
赵诗莹看着她这副开心的样子,总有一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感觉,冷哼一声坐回宫轿里了。
公主仪仗再一次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城门空下来的那一刻,乔蓝衣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向着美好的未来狂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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