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蓝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哪个先夫人?”
瑶琴舔了舔嘴唇,嗫嚅道:“就是大人的发妻,太常少卿的嫡长女,孙青黛。”
乔蓝衣拧眉疑惑了一秒,随即猛地反应了过来,心想对啊,宋潇斐是娶过妻子的,只是他这位先夫人身体不好,成亲不过一年就匆匆病逝了。
她瞪着俩大眼睛一眼不错地盯了雪地上跪着的女子许久,随后猛拽瑶琴的胳膊,激动得话都说不全乎了,抻著脖子一直问:“她她她……有多像?”
瑶琴被她拽得都站不稳,身子不受控制地左把晃了晃。
她喘了几口气,一面细细地打量眼前这跪着的女子,一面慢慢地回忆。
“眉眼有五六分吧,加上这身形就有七八分了,先夫人常年卧病,吃不了东西,整个人特别瘦弱,这位姑娘也很瘦,两人的身形是最像的。”
“有七八分这么多,哈哈,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乔蓝衣兴奋得仰天狂笑,牙花子乱甩。
瑶琴困惑地咽了咽口水,不理解姑娘为何这么开心,不过姑娘这笑声也太狂野了,听得她后脖颈直发凉。
“快,掏银子,我要买她,快快,别被别人抢走了。”
乔蓝衣一个劲地催促瑶琴掏银子,瑶琴也觉得这个女子很可怜,便想都没想就拿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出来。
雪地上跪着的女子哭得厉害,纤弱的肩膀簌簌抖动。
她已经跪了许久了,可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钱买她,渐渐的,她的泪都快流尽了。
直至一片覆了一层薄雪的破败的青石板上,忽然出现了一只很漂亮的手,纤纤玉指,柔美莹白,嫩得像刚剥出来的芦芽一般。
她缓缓抬起头,一滴泪嘀嗒一声落在了青石板上。
“别哭了,我买你,你跟我走吧。”乔蓝衣对着她粲然一笑,“地上多凉啊,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她怔怔看着乔蓝衣,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想,直至手臂处传来一阵暖热,才让她的心落回了实处。
方才还纷纷扬扬的雪片,此刻竟一下子收住了,太阳缓慢地从云层里踱了出来,为她眼前之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乔蓝衣将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我买你行吗?”
可这女子也不知是太激动了,还是怎的,怎么问都不说话,时间久到乔蓝衣都快放弃了,耳边才倏然传来她怯生生的声音。
“我没名字,阿爹平日里都是唤我大丫,我今年十七了,贵人……二十两太多了,我不值这么多钱,您给我五两就行……”
“多什么多,一点也不多好吧,你快收下吧,要不是今日出门钱没带够,我还能给你更多。”
乔蓝衣将手里的两个银锭子强行塞给了她。
被塞过来的两个银锭子上还带着前一个人掌心的热意,似从她的指尖一路烫进了肺腑:“贵人买我,便等于是救了我全家的命,我和两个弟弟给贵人磕头了。”
她说着便要拉怀里的两个弟弟跪下来,被乔蓝衣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乔蓝衣急得扯著嗓子大喊:“不用跪,不用跪……”好说歹说才将这三人劝下了。
看着眼前这姐弟三人瘦得风一吹就能飘走的样子,她道:“走吧,先带你们去吃点东西。”
这姐弟三人饿了许久了,不能一上来就大吃大喝,最好是能喝一碗热粥养养肠胃,可乔蓝衣在这两条街道上寻了许久,也没看见一家粥铺,最后只好带他们进了一家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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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弟弟吃得狼吞虎咽的一阵猛塞,姐姐倒是还好,小口小口的吸溜著,不过也是一口一口地停不下来。
“大丫?这算什么名字?”
乔蓝衣看着眼前瘦弱的姑娘,心疼得直摇头,家里穷归家里穷,可名字都不正经起一个,这明摆着就是不上心。
两个弟弟身上好歹还有一件囫囵衣服,可姐姐呢,补丁摞补丁,就差没光着了。
对姐姐这么不好,还指著姐姐卖身去救这一大家子,真是太过分了!
乔蓝衣越想越气,为世道的不公,为女子的艰难。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后,对着女子笑了笑:“我出钱买了你,你现在就是我的人了,我想为你换个名字,可好?”
女子吃面的动作一顿,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看见你的时候,有漫天雪花在你身上飞舞,不如……你以后就叫雪舞吧。”乔蓝衣边说边点头,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有文采。
雪舞闻言怔了怔,眼角似有泪花在闪烁,沉默许久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这姐弟三人吃完面条之后,乔蓝衣本意是想让雪舞先回家一趟,去和家人告个别什么的,明天她再派人去将她接过来。
可雪舞却不同意。
雪舞将二十两银子塞进了两个弟弟手中,并噷代了他们一些话,随后便随乔蓝衣走了。
乔蓝衣今日因为买雪舞这件事,在外面耽搁得有些久,等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一进门,便看到了宋潇斐阴沉的脸色。
“摆饭吧。”乔蓝衣非常丝滑地忽略了宋潇斐这个人,在膳桌旁坐下,吩咐瑶琴去传晚膳。
很显然,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必然会将某人气个倒仰。
宋潇斐气势汹汹地坐在了她旁边,很大声地质问她。
“爷是不是说过,爷予你每日趁爷不在家的时候出门散散心,但必须要赶在爷回来之前回来!可你自己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夜色都深了,爷都等你半个多时辰了!”
主子一发火,屋内登时便沉寂了下来。
下人们低垂著脑袋,捧著玉盘的手腕微微发颤,玉盘落桌之时发出细碎的颤音。
乔蓝衣净了手,刚想去拿面前的筷子,筷子倏地一下就被宋潇斐夺走了。
“爷在同你说话,你装什么哑巴?若再如此,便不必用膳了。”宋潇斐面色铁青地看着她,胸膛起伏得厉害。
乔蓝衣冷笑一声,站起来就走。
不就一顿饭吗,不吃就不吃,威胁谁啊?
她还不至于一顿不吃就活不成了。
再说了,她下午在外面逛街的时候吃了很多小食,现在一点也不饿,吃饭本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宋潇斐看见乔蓝衣已经不管不顾地走出了膳厅,一时心头火烧得更旺了。
独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气到极点的时候一仰头一口气灌了半壶酒入喉。
“给爷回来把饭吃了!”片刻后他咬牙切齿地对着乔蓝衣的背影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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