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于散益生细致入微的安排下,率领一众亲信护卫与西岐重臣,浩浩荡荡地朝着渭水进发。一时间,旌旗在猎猎风中飒飒作响,似是在为这场西行的征程振臂高呼;车马在官道上碾过,辚辚声回荡,彰显著西岐的威严与庄重。这支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在广袤的大地上缓缓前行,所经之处,无不引起百姓的瞩目与敬畏。
临出发前,姬昌驻足于原地,久久未动。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宛如静谧的夜空,最后轻轻地落在了散益生身上。他的语气沉稳有力,其中蕴含的意味深长,仿佛穿越了层层迷雾,试图让散益生洞悉其中奥秘:“西岐的诸多事务,我最为信任之人便是你了。在我归来之前,大公子……便托付给你了。”顿了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考儿心地善良,这份善念本是难能可贵的品质。然而,有时他过于仁厚,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之中,难免会因为这份过度的善良,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你,明白我的意思。”
散益生微微垂首,恭敬地聆听姬昌的嘱托。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眼底却在一瞬间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那一丝思索,如流星划过夜空,虽短暂却蕴含着深深的考量。
只是还未等他做出回应,姬昌已然转身,迈著坚定的步伐登上车辇。车帘缓缓垂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神情,仿佛要将他的一切思绪都藏于这小小的帘幕之后。
唯有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著龟甲上的卦纹,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与天地神明沟通,推演着茫茫天机。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目光早已穿越了眼前的一切,透过翻飞的帷幔,望向天际那苍茫的烟波。此时的他,神色莫测,宛如高深莫测的卦象,让人难以捉摸。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队如同一条缓缓游动的巨龙,渐渐消失在远方。散益生矗立原地,久久未语。随后,他缓缓抬起手,向车队离去的方向郑重地拱手一拜。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然,心中暗暗发誓:定不负侯爷厚望,在侯爷不在的日子里,守护西岐的安稳,助西岐迈向更辉煌的未来。
队伍渐行渐远,扬起的尘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著淡淡的光芒,仿佛是西岐未来的希望之光。而散益生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那片尘土,直到它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正午的日头高悬,灼热的阳光将西岐城东的粥棚照得通明透亮。虽值盛夏,西岐境内风调雨顺,田垄间麦浪翻滚,但自三月前起,各诸侯国的流民如潮水般涌入西岐这座富庶之城——有淇水水患逃难来的,还有逃避最近南疆战乱的,但更多的是各个诸侯治下的奴隶,毕竟奴隶可算不得治下百姓。 可有可无,死也不会有人在乎。
伯邑考的粥棚前早已排起蜿蜒长龙。这些异乡客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脚上的草鞋沾著五湖四海的尘土。他们沉默地等待着,只在闻到米香时才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几个孩童躲在齂亲褪色的裙裾后,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
伯邑考一袭素白长衫,袖口挽至肘间,额上沁著细密的汗珠,却仍带着温和的笑意,在蒸腾的热气与粥香中来回忙碌。他亲自执勺,将浓稠的米粥舀入粗陶碗中,动作轻柔而稳当,生怕溅出一滴珍贵的粮食。"老人家,您慢些用,若是不够,这里还有。"他俯身将碗递给一位佝偻老者,顺手扶住对方颤抖的腕骨,指尖触到嶙峋的骨节时,眉头不由微微一蹙,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鄂崇禹双臂抱胸,高大的身躯隐在街角的阴影处,鹰隼般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住粥棚中那道忙碌的白色身影。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的青铜短刀,刀鞘上的兽纹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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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我们为何要来看伯邑考施粥?”身旁的亲卫压低声音问道,不解地望着远处喧闹的粥棚。
鄂崇禹嘴角?出一抹冷笑,胡须下的咬肌微微抽动:“姬昌前脚刚走,这位大公子后脚就解了禁足令...”他眯起眼睛,看着伯邑考弯腰扶起一个跌倒的老妪,“归降那日,这位尊贵的世子可是连面都没露。如今突然在这烈日下亲自施粥?呵...”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等著看吧,这场善举...未必能善终。”
亲卫闻言打了个寒颤,偷眼望去,只见自家侯爷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棱角分明的脸上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狰狞。远处的粥棚依旧人声鼎沸,可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鄂崇禹目光如炬地盯着几个混入流民中的身影,他们身形鬼鬼祟祟,眼神闪烁不定。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自己错估了军队与仙人的差距,又怎会在此时沦为他人的掌下之臣,处处受制于人。最终,他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必插手……且看这西岐的‘?德’,今日能演到几时。”说罢,他的身影完全隐没在墙角的黑暗中,唯有腰间那柄饮过无数鲜血的青铜短?,在微弱的阳光下偶尔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甘与愤怒。
杨戬坐在一旁的茶肆里,他微微抬眼,天眼虽未开,却已将粥棚四周的动静尽收眼底。伯邑考俯身施粥的身影在蒸腾的热气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诸位莫急,今日粥米管够...”
哮天犬安静地伏在杨戬脚边,粗壮的爪子按在青石板上,漆黑的毛发在阳光下泛著幽深的光泽,隐约可见细碎的银芒在其间流转。看似慵懒的姿态下,每一寸肌肉都蓄势待发。突然,它尖耳竖起,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锁定粮车旁几个鬼祟的黑影,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
“安静。”杨戬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哮天犬的头顶,声音轻若游丝。他目光如电,不动声色地扫视粥棚四周——几个商贩模样的汉子虽在叫卖,腰间却鼓胀异常,远处阁楼的窗棂间,一抹冷光转瞬即逝。
茶肆老板端著茶壶过来给杨戬添水,顺着杨戬的目光望向粥棚,笑着搭话:“要不公子也去领碗粥喝?伯邑考公子自从朝歌回来,就不停的行着各种善举。他一边斟茶一边感叹,“像大公子这般心善的贵人,定能长命?岁。”
杨戬嘴角微扬,接过茶碗。他轻啜一口粗茶,垂眸时掩去眼底的锋芒:“是啊,这般善举...确实该好好护着,让他长命?岁才是。”
老板闻言一怔,待要再问,却见这位俊逸的客官已专注品茶,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讪讪地收起茶壶,临走时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只黑犬正龇著森森白牙,金瞳里竟似有雷霆闪动。老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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