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最头又晕来了,眼睛都聚焦不了。
往前随便靠了个东西微微休息了一下。
周醒瞧着磕在肩膀处的人,从未这么大面积接触过的身子不仅传来阵阵温热,还有他身上刚沐浴过的清香。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轮。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下又放开,随后肘关节动作,小臂缓缓上抬。
江最缓了会又好了,猛地抬头,差点磕到周醒的下巴。
稍微找回了点正常时的逻辑,又恢复了那副针锋相对的模样。
“死装,高中整那死出,现在倒是能忍,他们在的时候一点脸都不敢翻,是不是怕被戳穿虚伪的真面目了?现在他们都不在,你还要装?还真他妈想跟我做四年兄友弟恭的好室友呢。”
江最噼里啪啦说完,等著周醒跟他吵架,结果对方却啥也不说,就看着他。
盯着看一般看眼睛的,但周醒却没看他眼睛。
然而视线却一直在他脸上,像在描摹什么的轮廓一样,一会好像在看眉毛,一会好像在看鼻子,一会又是嘴唇,眼角的痣。
江最积攒起来的意识又被一阵涌上来的酒劲冲乱,眉宇间的凌厉慢慢散去。
“我告诉你,我也就是读书不行,但不意味着脑子不好用,我打游戏超厉害,画画也超厉害,我还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同学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能帮的我都帮,就是今天喝酒,也是因为有两个嘴?的男生在说女生坏话,我为他们打抱不平才多喝!”
“还有我不抽烟,打架逃课算我年纪小不懂事,但我也没跟老师叫板过,我还让我的小弟们都听老师和班委话!”
“我这样的,”江最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在他肩膀上指指点点,“你搁外面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江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把憋著的平时会想的不会想得全说出来了。
面前的周醒在转,一个周醒变成了好几个周醒。
被这样指著叨叨了,他也没生气,眼底反而有一丝很不易察觉的柔和。
江最眯着眼睛看,又看不清了。
假的,肯定假的。
周醒这人不会这样看人,起码不会这样看他。
“醉著还是醒著?”
他听到对面人问。
“没醉。”江最叽里咕噜,又往前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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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周醒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好像在梦里一样。
“没有嫌弃你,从来没嫌弃你。”
“你确实很好很好,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高中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先起来,吹头发,我身上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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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知道周醒说了很多话,但他一句只能听半句,那个半句还不完整,是隔着字的半句,所以意思一点没理解。
但最后那句“我身上脏”他听清了。
稀奇,这人居然还会说自己脏。
江最吸吸鼻子闻闻,闻不见又往里嗅嗅,试图找到他真的脏真的臭的证据,好将他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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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还是香的,很淡的柠檬皂香味。
“……对,我今天洗过澡了,要脏也是你脏。”
江最放弃证据论证,转为逻辑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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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贴著脖子那两下嗅,周醒浑身都僵硬了,喉咙干涩地可怕。
他的手早已缓慢地抬到人的腰身位置,此刻正若有若无地搭著,清醒的江最会发现触感,但半醉的江最发现不了。
感受着颈窝绵长的呼吸。
周醒又咽了咽喉咙。
他瞧着自己的手,只要往前,再往前一点,收紧,再收紧一点。
自由的飞鸟似乎就能被永远囚在沉闷死气的坟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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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周醒反应,怀里的人猛地站起,迷迷瞪瞪晃去吹头发。
两下热风吹下来,江最又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天还有些旋。
他捋了捋干爽的头发,从阳台再进来时,周醒已经去洗澡。
他晃到自己位置上,才看到早就放在桌上的蜂蜜水。
摸了摸,已经变凉,应该在他洗澡时就泡好的。
这没第三个人,他往周醒那边扫扫,果不其然发现一罐和他性冷淡风桌子极其不符的蜂蜜。
很满,才挖了一勺,估计刚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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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有些别扭,他跑到卫生间门口,没水声,“谢了。”
只听到里边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
江最没多在意,转身就爬进自己床,闭上眼,盖好被子,天地开始倒转地旋了。
酒精作用下,他没一会就睡熟,睡沉,不省人事。
一夜好眠,如果没有那条八爪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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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梦见八爪鱼,七八只脚全缠在他身上,死死的,紧紧的。
也不是没看过八爪鱼主题的恐怖电影,他感觉自己要被缠地呼吸不过来,然后死去。
但奇怪的是八爪鱼又没兴趣要他的命,只是玩闹似地缠着他。
他一挪,八爪鱼就跟着一挪,还要动动触角把他揽回去些,然后触角收得更紧。
仿佛他是个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似的。
那个丑的要死的头还要凑过来蹭蹭他脸颊。
江最嫌弃,挪开脑袋,但那丑不拉圾的头又突然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小猫,眨巴着眼睛看他。
江最拒绝不了,靠过去给它贴贴,小猫在他颈窝里一顿拱。
江最感觉出来了,好像是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小猫,离开他一点点都不行,一定要跟他贴著,不论是脸颊,还是脖子,还是锁骨,还是其他。
那么多动物,他唯对猫没什么抵抗力,心软地一塌糊涂,歪著头也用自己的脸颊和下巴蹭蹭它安慰。
结果身上的八爪鱼猛地收紧好几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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