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系周一有早八,11点半过后,两人便早早上床休息。
728宿舍就剩斜对角亮着两盏台灯,在疯狂补工笔作业。
江最叹息,以前看艺术生,都特别帅气漂亮,松弛慵懒,怎么到他了就完全不一样。
手机亮了下,江最一看,熬不住寂寞的袁子杭。
【袁子杭: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江最:快画吧你。】
【袁子杭:为什么每个星期都有这么多作业!感觉重新集训了一遍,为什么我还要过一遍这种苦日子?】
【袁子杭:你快画完没?】
【江最:差最后一点。】
【袁子杭:别走,等我,画完也不准上床。】
【江最:毛病?】
【袁子杭:反正没课,我不信你平常那么早睡。】
江最想笑,【江最:行了快画,别拖延我上床时间。】
两人一边补作业一边叽叽歪歪摸鱼。
江最小心翼翼描著线稿,明明手稳地跟秤砣一样,落笔线条还是抖了三抖。
“……”搞什么?地震啊?
没一会桌子的颤动幅度逐渐放大,江最赶忙放下笔。
他起身查看,发现震源在对面那张床上。
正疑惑间,突然从床帐里传来一声十分隐忍压抑且沉闷的低吼,像被逼绝路的囚徒困兽。
声音虽不大,但夜晚太安静,这下袁子杭和还没入睡的李书常也听到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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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谁啊?”李书常探头出来。
“醒哥。”袁子杭也起身。
两人见江最火速冲去阳台洗了把手,搓著毛巾擦干,然后就爬上了梯子。
临进帐前,江最心情微妙。
想当初,他还想着哪天故意爬进去恶心人家一下,最后这计划一直没实施,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
周醒盖著被子,面朝外侧卧,此刻佝偻著全身,不住颤抖。
床头挂著一盏小灯,散发著微弱的光芒,但足够来人看清现下光景。
江最也不管周醒对床这种东西的私密要求有多高,跪着就往里爬。
“醒哥?醒哥?”他轻晃着人,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昭示着他身上流的汗估计更多。
江最将他的被子掀了一半,果然,几乎湿透。
见人依旧双目紧闭,眉头紧蹙,江最加重了摇晃的力度。
“醒哥,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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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虽未做噩梦,但周醒的挣扎看着太过压抑真实,狭窄的空间里,江最也不免被带入了那个紧绷的气氛。
像一根不断被拉紧的橡皮绳。
所有人都捂著耳朵扭著身子向外,闭着眼睛避免直视它。
啪嗒——
弦断,被鞭笞的痛感却未如想象中传来。
周醒还在微微喘气,惊惧的眼神对上来人。
江最也因为方才紧张的气氛而莫名心跳加快,此刻看着人,一时没说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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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醒眼中那抹惊惧逐渐消散。
潮水渐平,最后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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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从容的冷酷精英,也不是平易的温和学长。
江最没见过。
像一直以各种不同面具示人的“危险分子”,某天被人看到了真面目,准备杀掉“窃秘者”之前显露出的平静淡漠。
江最更说不出话了,两人就这么一俯一仰地对视著。
许久,“危险分子”像是放弃讨伐“被掀面具”这事,自暴自弃地露出平日从未出现过的疲态,袒露出真实,拽著“窃密者”的手,将他拉着一起躺下。
江最反应不及,侧着摔在床外侧,胸廓便挤进了一个人形大物,顷刻塞满他一整个怀。
周醒阖上眼,埋进来人的颈窝,紧抱他的腰身,逐渐放松身体,放缓呼吸,像是在做入睡前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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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上面那只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
床帐外另外两名室友的声音传来,“怎么了?情况严重不?”
看着在他怀里逐渐平静下去的人,想到他刚才沉浸在梦魇中颤抖的模样,江最有些于心不忍。
侧头的幅度都很小,声音也轻得不像话,“没事,做噩梦了,你们先忙。”
“真没事啊?”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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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没事,半天也不见江最出来。
两室友看着那个漆黑的帐子,等了一会,直到里边再次传来江最的轻语,“子杭,帮我桌上的台灯关一下。”
李书常和袁子杭对视一眼。
“帮他关一下,我们也休息吧。”李书常说。
“哦好,我先把最后一点画完。”袁子杭说。
一人重新缩回床帐,一人去斜对角关台灯,回到自己位置继续安静画画。
宿舍重新恢复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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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的手悬到微微发酸,他才缓缓放下来。
根本没地方放,放下来就抱住人了。
他叹了口气,反正都这样了。
他也自暴自弃,小心翼翼地放下右手,环住了怀里人的肩膀,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像安慰。
整个人被箍得很紧,江最已经接受今天得在这睡的事实。
他闭上眼睛,尝试入睡,但不行。
他睡觉时候畏光,尤其那盏小灯此刻还正对着他照,虽然光线并不强烈,但他对光源很敏感。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想到曾经在诊断单上看到的字眼。
——幽闭恐惧。
那些诊断,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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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本想让步,但他突然又不服起来,凭啥怕光的就一定要让怕黑的啊?他也睡不着啊!
而且他不是在这了么,两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幽闭恐惧了?
他斟酌了下。
“可以把那盏灯关掉吗?”很小声地问了句,几乎是气音。
对方用更轻的声音回,像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嗯。”
江最伸手,啪嗒一声摁灭了灯。
怀里人条件反射地颤了下身子。
江最赶紧收手,抱回去,在他背上又轻轻抚了抚。
见没动静了,江最才小心翼翼把刚才掀了一半的被子重新拉回来,再用脚勾勾下被角,把两人盖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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