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杭本还看着远去的地铁发呆,脑海中突然一阵清明,“完了完了完了,忘记了,还有15分钟7点了!”
周醒和夌书常不明所以。
江最也一惊,拽著袁子杭就跑,“我俩先回去了,有门课要抢!”
话毕就冲向最近共享单车堆。
从校门口到宿舍区,走路20分钟起步,就是骑车加上开锁锁车坐电梯上楼的时间,也很紧张。
“天杀的我们学校为什么这么大!”袁子杭的车轮都蹬得快冒烟。
江最也不遑多让,至于为什么这么拼,事关绩点,事关挂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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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选一的必修课,一门纯水,课业轻松还保证人人及格;一门纯折磨流,数不清的论文作业挂科率还70%。
这会全美术系的除了他俩估计都在电脑面前蓄势待发。
好说歹说赶在最后5分钟进了宿舍。
开机,点网址,输账号,一气呵成。
两人掐著秒表默数。
10、9、8、7……3、2……
江最立刻按下,嗯?按不动?
“Ok,轻松拿下。”
“我靠。”江最冲到袁子杭身边,“给我登一下,卡死了。”
袁子杭哈哈大笑,“你就说,游戏本强不强?”
“强强强,”江最噼里啪啦输密码学号,“坐过去点。”
袁子杭还没搞明白他意思就被江最一屁股挤开了一半椅子。
他撑了下脚才不至于被江最挤出去,“晚了,你现在就是登上去也来不及了兄弟。”
江最不死心,登陆页面,袁子杭一块凑前看看。
运气欧到爆,居然还有名额,“6,居然还有,快点。”
“在点在点。”但点不动啊!
过了半天还是不行,但剩余名额还在,袁子杭不禁又松懈下来,“肯定大家都卡死,这种时候就看谁电脑更给力。”
江最还在那试。
袁子杭已尘埃落定,闲着无聊,向后靠着一半椅背玩手机,一只手耷拉在椅背上,看江最搁那着急还别有一番乐趣,“慢慢试啊。”
门推进来时他已打开一把游戏,“你俩走好慢啊。”
“路上碰到学长,聊了会小组作业。”夌书常说。
周醒看了眼同坐一凳的两人,没说什么。
“难怪,哈哈哈我已经搞定了,就剩最哥。”
江最一门心思在电脑界面上,丝毫未注意到来人,也未听见两人谈话。
试了无数遍,剩余名额,零。
江最内心拔凉拔凉。
袁子杭凑前一看,不禁捧腹大笑。
江最扭头就掐他脖子晃。
“松松松,真掐死了等会。”
“掐死了你课归我。”
袁子杭笑得快岔气,“真死了还抢什么课,你带着醒哥书常直接保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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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事江最郁闷了好几天。
但一切阴霾在美好星期五到来时一扫而空。
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周六周天,他一周觉得最放松的时刻,永远是星期五晚上。
搞定了几个小作业,就心情愉悦地去洗漱,回来放上了美滋滋的电影。
看到一半他才察觉好像还有啥事没做。
貌似少了一道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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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周醒,对方正在奋笔疾书,沉浸在数学推理中不能自拔。
自从上次一块睡过,不是,在同一张床上躺过,江最便预感对方对拥抱的需求没以前那么离谱
不能是睡一觉就给他治好了吧?
这事江最也没立场问,他坐着又等了会。
一直到张嘴打哈?对方也没动静,他才上床。
开了几把游戏,打得窝火,一下就清醒过来,再看时间,已经12点半。
此刻床架窸窸窣窣动了,他没多在意,也该到了睡觉的时候。
选英雄阶段,他的帐子突然被掀开。
光线露进来,他一惊,见周醒单脚跪向床尾,就开始往里爬。
本来靠着枕头的江最猛地坐直,试图阻止,看着满床的狼藉,不免破口而出,“等等等等,我床上乱!”
穿过一次的衣服塞满床外侧,床尾还有两只抓娃娃抓来的小玩偶。
周醒像听不见,没一会就爬到他身边,侧着躺下,也把江最带回到了靠着枕头的姿势。
周醒看着他的游戏界面,“你先打吧,打完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挂机不道德,江最选择听他,靠回去,系统给他选了,问题不大,反正所有英雄都会玩。
因旁边躺着个人,江最有些不自在,速速结束了战局,手机盖下,“说吧,啥事。”
“我这段时间有点不舒服。”
一听人又不舒服,江最微微直了些身子,“啊,咋了?”
周醒躺着,仰视他,“讲不清楚,有点躁,在看到你跟别人肢体接触的时候。”
“……”大哥你自己听听这话正常吗。
“我咨询了夌医生,他说是正常现象,因为你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安全源,是白的,其他人,都是黑的。你和别人接触,只能白的变成黑,无法实现黑的变成白。”周醒接着说。
江最懂了,嫌他被别人污染了。
什么奇葩逻辑。
“……我总觉得你在诓我,那什么夌医生真这么说的?你别觉得我不懂心理就把我往死了忽悠。你哪天带我见见他,我要当面问问。”
周醒还嗯了一声,诚恳道,“他也说了,最好能和你当面聊聊。”
“……”江最一默再默,“所以呢?你想我跟你一样,以接触洁癖的标准生活啊?”
周醒自下而上看他,虽未说话,但不言自明。
“不是?人家电视剧里像你这样抓个人来治奇奇怪怪的病,都知道要给点金银珠宝把人买断一手钱一手货,你就一句话就想我给你守身如玉啊?”
“你要多少?”周醒问了他一句。
“你还真想买啊!我真服了。”江最给他气笑。
周醒盯着他看了半晌。
“……”完了他好像真想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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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洗睡吧啊。”江最把枕头放平,“我床上挤,你回去睡。”
周醒却不动。
“没有想要求你那样做,有点强人所难,我知道。”他说。
知道就好,江最心里腹诽。
“今天可以就待在这吗?”周醒又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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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也躺下,一回生二回熟的,“你不嫌乱不嫌挤就行。”
“像上次一样,可以吗?攒了一个星期,这会有点难受。”
江最侧头看他,手机微弱的光线下,只隐约能看到一些面部轮廓和那双充满疲态的眼睛。
……也没人让他攒著啊。
江最叹了口气,往他那边翻了一点身子,摊开双手,“行,哥今天就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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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这会一点不困,感觉还能玩好几个小时,怀里的人倒是安静得很快。
身子被压了大半,手倒是给他空出来了,胳膊肘还能在周醒身上撑一下,操作竟比平日还丝滑。
就是腰被箍得有些紧,生怕他逃似的。
“很烦。”周醒突然出声,因埋着他颈窝,听着有些闷。
“烦什么啊?”江最一边狂点技能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你跟他们抱,挤同一张凳子,动不动搭肩揽腰,以前每个课间都玩那种无聊的游戏。”
“……过不去了是吧,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跟老妈子似的。”
“真的不可以吗?”周醒说。
“你刚都说了不会要求我那样。”
周醒却不理会他所说,“你如果对肢体接触有需要,可以只跟我,并不影响。”
江最给他整无语,“不是?你这话说的,到底谁对肢体接触有需要?”
“你很喜欢肢体接触。”
“我那是……”
江最本想说很正常啊?就是有一些人接触阈值高,习惯肢体接触,而有些人?噷偏防备,不习惯。
然而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会习惯?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且这么去做了的话。
但他这会在跟人辩论,“……大哥我说一句,你对一个充能抱枕,是不是稍微有一些些太过诡异的占有欲?”
“不知道,夌医生说正常。”
“我又没见过夌医生,你说是就是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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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周醒不再说话。
江最直觉刚才那一番辩论,是他赢了,周醒没能说服他。
瞅瞅人脑袋,觉察到一丝憋闷情绪,江最又有些于心不忍。
很怪,周醒骨架其实比他大不少,大概定期锻炼著,身上也更紧实,每次这么靠进来,都会把他塞得很满,但江最就是觉得此刻他像个小孩。
有点乖,又有点可怜。
而且,说认真的,被这么偎著,江最也有些,满足。
对,是满足,就像棉花一样,把空落落的边角都塞得满满当当。
他分不清是因为这个行为还是因为这个对象。
亦或是两者有之,毕竟谁敢想呢,以前这么冷酷高岭且众人景仰的食物链顶层人士,此刻这么安静地缩在他怀里,还有点求着他抱抱、求着他安抚的意思。
就是钢铁般的心肠都得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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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有些平日不会说的、说不出口的话,此刻被安全隐秘的气氛烘托著,也有了宣泄口。
“周醒。”江最叹了声。
“嗯?”
“以前高中,我其实很想跟你噷朋友。”江最拉了拉被子,盖过周醒的脖子,“因为感觉你特牛逼,跟你一块感觉倍有范儿。”
周醒没说话,江最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
“结果你好像就对我?,坏的不行,很长一段时间都搞得我有点不自信。”江最说,“当然现在说这个不是发牢骚哈,我已经知道原因了,疙瘩早就没了。”
“我就是想说,挺奇怪的,咱从冰释前嫌到现在,其实也没过多久,但我感觉跟你,好像要比跟别人,更好一点。”
江最也描述不上来,什么感情都有顺位,亲情爱情,友情当然也有。
他朋友很多,但现在要他说个最好的哥们出来,他即便嘴上不承认,心里也清楚,周醒冒出来的速度比高中那群狐朋狗友都快。
江最觉得可能是有一种“白月光情绪”在作祟,毕竟他曾经肖想了人这么久。
许久,耳边传来声音,“没觉得。”
江最:“……”
合著剖了一大堆对牛弹了一段琴!
“你对我,和对他们,没什么两样。”
“我靠你感觉不出来?老子和你一块吃饭都知道要把凳子桌子甚至筷子也擦一擦,你看我对别人费这劲过吗?”江最脾气上来了。
“换别人有洁癖你也这样。”周醒声音淡淡。
“放屁,你看到过吗你就在这瞎说,对别的洁癖我不这样。”
周醒:“钱昊呢?”
江最:“什么?”
周醒:“要是钱昊也是洁癖呢?”
“诶不是?这事不能这么算,首先他不是洁癖……”江最停了下才反应过来周醒话中的含义。
联想近日,不免有些想笑。
江最的心膨膨的,有一点被争抢的虚荣心作祟,更多的是突然意识到周醒其实也很喜欢跟他一块玩的满足感。
在周醒那,他的友情顺位可能也相当靠前,甚至,能第一。
“你跟钱昊不一样,他是我自然而然噷上的朋友,你是我主动想噷的朋友。”
“谁排前面?”
江最愈发乐呵,“讲道理你是不是忘了你高中怎么对我的?就这还敢在这跟人抢顺位呢?”
周醒沉默了会,“是,我比不上他。”
江最直接乐出了声,他知道跟他紧贴的对方肯定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诶呦我服了,到底谁教你的,泡的好一手碧螺春。”
那点虚荣心被狠狠满足,江最安抚式地抚了抚周醒的背,“都说了不一样,要真算的话,你两都是第一,我自然而然噷的朋友特别多,但跟钱昊会好一点,而且和他混的久,这个层面,钱昊第一。但你跟他不是一个赛道,你是我第一个想主动噷的朋友,所以你也是第一,还是独一无二的呢!”
他以为周醒会被他安慰到,却没想到人回了个,“是吗?”
“当然是啊。”
“之前我想你抱我一下,求了两次,让你来我这边坐着,也求了两次你才过来。但你抱别人,坐别人腿,都不需要别人求你。”
“?”
“在你这里,独一无二的第一,是这种待遇吗?”
“??”
“没关系,我知道我以前很过分,是事实,你现在不讨厌我还愿意帮我,已经很好,你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慰我。是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也是我得寸进?。”
“???不是?你不茶会死啊!”江最气笑了,说的他好像什么满嘴诓话的渣男一样。
周醒不说话了,但脑袋看着分外可怜。
“诶行!妈的,以后都不跟他们抱了,就跟你抱。”
“只是不抱吗?”周醒说。
“……不握手不搭肩不坐腿不挤同一张凳子啥都不做,一点点不给他们碰到,可以了吧。”
“钱昊也不吗?”
“钱昊不行吧,他毕竟……”江最想了想现实情况。
“我明白的。”
“……我他妈,行!”江最笑的想死,“都听你的,钱昊我也不碰,这会够不够‘独一无二’!”
“嗯,够。”周醒声音从始至终都平平淡淡。
江最乐不可支,怎么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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