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醒到家,12点50分。
紧赶慢赶抢到了9点的航班,但不巧,晚点了1个小时。
下飞机他就知赶不上,干脆明天早上。
偌大的平房万籁俱寂。
他没跟家里人说,生活向来规律的两人已经入睡。
他将行李放下,先换了四件套,转身去拿一次性抹布,蘸酒精,开始一点一点擦拭房中的一切。
东西并不多,床架、桌子、书柜、衣柜,还有,一整面的标本墙。
他一个一个地将标本拿下,擦拭著玻璃外壁。
早已没了生命的小生物,保持着绝对静止的姿态,看着反而鲜活。
至少比他们死亡时的惨状看着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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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拿在手中的是一条幼蛇,是周醒最喜欢的一个标本。
捡到时已被过往的汽车碾碎,皮肉分离,碎屑四散,周醒一点一点将他们拾起,拼凑还原并封存在玻璃罐中,此刻看着,它似乎仍活着。
他喜欢生命的鲜活,但那鲜活却又充满了不可控,让人觉得不安全。
这样便很好,定格的生命,最完美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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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收拾干净,洗了个澡,才看见江最发的消息。
他在下飞机时给江最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12点30时江最给他发了条消息,【江最:还没睡啊。】
【周醒:你也没睡。】
那时已经1点30分,周醒没指望对面会在晚上回。
但对面正在输入中……来得很快。
【江最:别提了,估计我爸想毒死我,三文鱼全是过期不新鲜的,现在还肚子痛。】
【江最:咋样,房子抢回来了吗?】
【周醒:还算顺利。】
【江最:那可以提前返程?】
【周醒:现在在家。】
对面许久没回话。
【江最:靠!那你不告诉我!】
【周醒:太迟了,到家已经12点50。】
江最往前推了推,估摸出他大概是下飞机点的赞,那会已经12点后,确实有点迟。
【江最: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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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见周醒没回,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分享欲,叽里呱啦开始分享最近所见所闻。
周醒偶尔会来一句【嗯】【然后?】【后来呢?】【确实】……
江最今天晚上换著游戏玩,换着人聊天,都玩腻了,聊歇了,躺在沙发里还是觉得空。
说不出哪里空,但就是空。
眼看着这个也要聊歇。
该讲的都讲完,时间也确实很晚很晚,连外面烟花都停了很久。
但江最不是太想停,每玩光一个游戏,聊完一个人,那股空感就多加一分。
到现在已经空得他睡都睡不着。
但他实在找不到新的话题说。
周醒见他“正在输入中”了半天。
【周醒:今天吃饭顺利吗?】
【江最:啊,还好吧,反正每年都那样,哦,不过今年多了个节目,我老爸也是逗,我弟不是马上高三分班了嘛,怕年后过生日影响他学习,这不,提前一个多月给他过生日,乐的我。】
周醒眸子微抬了抬。
【江最:好像省下这点时间他就能考清华北大一样,要我说我们这三兄弟,估计还是我妈生的那个弟有出息。】
【周醒:怎么说?】
【江最:我妈发朋友圈了,又大满贯呢。】
【江最:不过也说不准,我七八岁也拿过这种大满贯,现在混得也稀稀拉拉。】
江最话很噸,有时候脑子还没跟上,手指已经把话敲出去。
【江最:但话又说回来,说不定我妈当年也发个朋友圈表扬表扬我,我高中说不定还能跟你争争第一呢哈哈哈,我其实很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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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又沉寂下来,江最想着好吧,这会真该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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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醒盯着聊天记录看了会。
【周醒:还不困?】
江最翻了个身,抱着手机,【有点,但睡不着。】
【周醒:你玩的多,班级聚餐,有什么建议吗?】
回完这句,周醒起身,从衣柜翻了一件厚羊绒大衣。
直接披在睡衣外面,拿了那个盒子塞进衣服兜,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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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完美掐断了江最的话题空挡尴尬期。
坐起身来开始当军师。
噼里啪啦开始细数自己吃过的几家餐馆的优劣。
周醒坐进计程车时,江最正发到【就我刚说的这个拾柒小厨,菜品不错,但环境不太好,感觉你会有点不习惯诶。】
【周醒:我没关系。】
江最又开始说其他。
周醒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著。
【江最:吃完饭还要排别的活动吗?】
周醒下车,【可以,你觉得可以排什么?】
【江最:那也只能唱唱歌啥的呗。】
绕过小区前面窄路,后面就是别墅区。
【江最:也可以搞个轰趴,跟子杭那样。】
周醒在第三幢别墅门口站定,【嗯,都可以,穿衣服,下楼。】
江最还在打几家轰趴馆的名字。
【江最:哈?】
【周醒:有点难受,来治病。】
【江最:不是你大半夜的。】
【周醒:快点,有点冷。】
江最衣服都忘了披就跑下来。
人居然,真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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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醒看见对方只著睡衣,虽然是珊瑚绒,但薄。
眉毛很轻微地拧了下。
江最没注意,他还处在极度惊讶和不理解中,“快2点了哥?你就为了这个跑过来?”
“怎么不穿衣服?”
“一下又不冷,问你呢。”
“很难受,间隔太多天。”
“差这么一个晚上?”
“差。”
江最有点好笑,“我服了,回家也不跟我说,难受就这么大半夜跑过来,你是真就把我当个治病工具啊?你看换个人理你不。”
“所以你好。”
“呵,你别给我来这套,下次我也不理你。”
“好了,”周醒一直看着他,拖长了些尾音,朝他摊开双手,“该治病了。”
江最愣怔了一下,看着那个怀抱。
脑子白了半拍,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周醒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思索考虑,往前半步就将人整个带进了怀里。
江最刚才不冷,但现在突然发现,刚才其实是冷的。
“有好好过生日吗?”耳边的声音很轻。
江最一顿,那股以为没有的其实只是被压了很久的酸意终于缓慢地泛上来。
“待会回去好好睡觉,明天…今天白天补过,十一点,我来接你,别睡懒觉。”
江最的鼻腔已经酸透。
脑海中却涌起一股不知来处的冲动。
私下只有两人的场合,他对着周醒从来喊不出那个称呼,虽然大家都这么喊。
但是,
“醒哥…”
“嗯?”
江最吸吸鼻子,“醒哥……”
“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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