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恒穿过中院,来到通往后院的月亮门。
后院地方不大,拢共也就住了那么几户人家,显得比前院和中院都要清静不少。
张强民张大爷家,就在后院靠东边的那一间。
沈天恒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有些斑驳的木门。
“咚咚咚。”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还算足的声音。
“张大爷,是我,沈天恒,前院老沈家的。”沈天恒朗声应道。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脸出现在门后。
老人上下打量了沈天恒几眼,目光在他胳膊底下夹着的狼皮上停顿了一下。
“哦,是天恒小子啊。”张大爷把门拉开了一些,“找我这老头子有事?”
沈天恒侧身挤进院子,顺手把门带上。
“张大爷,是有点事想跟您请教请教。”
他也不绕弯子,直接把夹着的狼皮拿了出来,摊开在张大爷面前。
“您老见多识广,小子今天弄了这么个玩意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听听您的意见。”
张大爷的目光落在狼皮上,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刚才的随意和打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和审视。
“嚯!好家伙!是头成年狼啊!”
他蹲下身,伸出粗糙但稳定的大手,仔细地抚摸著狼皮的毛发。
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
又翻过来,看了看皮板。
“嗯……你小子这剥皮的手艺可以啊!”张大爷抬起头,赞许地看了沈天恒一眼。
“皮板处理得挺干净,没带多少碎肉和油,是个练家子。”
沈天恒嘿嘿一笑:“瞎琢磨的,让大爷见笑了。”
张大爷摆摆手:“行了,别谦虚了。这手艺,没个几年功夫下不来。”
他指著狼皮,开始给沈天恒讲解起来。
“你看这狼皮啊,首先得看品相。”
“毛色得油亮,均匀,不能有秃块或者杂色。”
“这针毛要挺立,绒毛要丰厚,这样才保暖,才值钱。”
他捻起一撮狼毛,凑近了闻了闻。
“嗯,没什么异味,说明这狼生前身体还挺健康。”
“再看这皮板。”张大爷把狼皮翻过来,“要厚实,有韧性,不能有破损,尤其是枪眼或者?口,那都会影响价格。”
“你这皮子,除了下?的地方,还有个箭簇伤,基本没什么大的伤口,算是上品了。”
沈天恒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对这位张大爷更是佩服。
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那大爷,这皮子接下来该怎么弄?总不能就这么放著吧?”沈天恒虚心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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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爷点点头:“当然不能。这生皮啊,得尽快处理,不然容易腐烂生虫。”
“第一步,叫刮皮去油。”
“得找块平整的木板,把皮子绷紧了,用钝一点的刮刀,把皮板上残留的肉丝和脂肪层都刮干净。”
“这活儿得仔细,刮深了伤皮板,刮浅了油去不掉,以后容易发硬,还招虫。”
“刮干净之后,就得鞣制了。”
“鞣制的方法多了去了,有老法子,也有新法子。老法子讲究用硝土,或者动物的脑髓、肝脏什么的,捣碎了涂抹,反复揉搓,让皮子变软。”
“现在也有用化学药品的,像什么明矾、铬粉,效果快,但弄不好对皮子也有损伤。”
“鞣制好了,还得清洗,晾干,再反复揉搓,直到皮板变得像布一样柔软才行。”
张大爷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著动作。
沈天恒听得入了神,这些知识,可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宝贵经验。
“那弄好了之后,该怎么卖呢?”沈天恒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张大爷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小子,想卖个好价钱是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老。”
张大爷站起身,拍了拍手。
“这玩意儿,你可千万别送供销社或者废品站。”
“那些地方,给的价钱,低得能让你把鼻子气歪了!”
“他们才不管你这皮子好坏,都是一个死价钱,简直是糟蹋东西!”
“那……该找谁?”沈天恒追问。
“得找懂行的人。”张大爷慢悠悠地说道,“要么是专门收皮货的贩子,要么是一些大厂子,比如做皮衣皮帽的,再或者,就是那些喜欢这些东西的私人买家。”
“不过这年头,私人买卖风险大,抓住了可不得了。”
“最好的路子,还是找那些皮货商人,或者通过熟人介绍,卖给那些国营或者集体的皮毛厂、服装厂,他们识货,也能给个公道价。”
“你这张皮子,要是鞣制好了,品相保持住,送到对的人手里,少说也能值这个数!”张大爷伸出了几根手指。
沈天恒眼睛一亮,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这可比他预想的要高不少!
“多谢张大爷指点!小子真是茅塞顿开!”沈天恒真心实意地道谢。
张大爷摆摆手,似乎有些感慨。
他走到院子中间,负手而立,目光投向中院的方向,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小子,你住这院里,有些事儿,光凭一股子蛮劲可不行。”
沈天恒一愣,不知道张大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只听张大爷继续说道:“就说这院里的人吧,个个心里都有本账。”
“前院那个一大爷,易中海。”张大爷的语气带着几分洞察,“看着像个老好人,总想着一碗水端平,维护他那个‘一大爷’的威信。可实际上呢?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他自个儿的养老问题,还有他那点钳工的级别和面子。谁要是有可能威胁到他,或者不听他的,他心里能舒服?”
沈天恒默默点头,想起之前易中海偏袒贾家的样子,觉得张大爷说得太对了。
“还有那个三大爷,阎埠贵。”张大爷嘴角撇了撇,“教书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一辈子就信奉‘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爱占小便宜,抠门抠到家了。不过嘛,他也就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大奸大恶,就是个穷酸的文化人习气。”
张大爷顿了顿,又道:“这院里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老实巴交,闷头过日子的;也有那心思活络,总想算计别人的;还有那眼皮子浅,见不得别人好的……”
“你小子年纪轻轻,锋芒是露出来了,可也容易招人嫉恨。”
“以后啊,眼睛放亮点,脑子多转转。有些人,可以拉拢;有些人,得敬而远之;还有些人,就得狠狠地敲打,让他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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