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被大家这么一起哄，脸颊顿时飞上两抹红霞，更显得娇艳动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嗔了李大海一眼：“大海哥，你瞎喊什么呢！”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没停，顺着大家的意思，落落大方地走到了杨益平身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皂混合著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馨香，随着她的动作飘进了杨益平的鼻子里。

看着身边这个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李雪梅，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温柔又略带羞涩的气息，杨益平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确实……挺好看的。他心里默默地想。眼前的李雪梅，少了几分办公室里的距离感，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这种反差，确实让人有些心动。

不过，杨益平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感情的事情需要慎重，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在同一个厂里。

他朝着李雪梅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没有因为大家的起哄而表现得过分亲昵或者不自然，依旧保持着一份克制和从容。

“雪梅同志，快坐。”他的声音平静温和。

李雪梅微微颔首，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菜还没上齐，酒水得先跟上。这年头请客吃饭，尤其是在全聚德这样的地方，没点好酒压阵怎么行？

杨益平招手叫来服务员：“同志，给我们先来两瓶景芝白干。” 他特意点了这个，度数不低，但入口绵柔，厂里不少老师傅都好这口，陈东明也喜欢。

点完白酒，他转头看向桌上唯一的女性，也是刚刚落座，还带着几分羞涩的李雪梅，语气放缓了些。

“雪梅同志，你喝点什么？这儿有橘子汽水，还有酸梅汤，都挺不错的。” 他想着女同志嘛，多半还是喝点甜的。

哪知道李雪梅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噙著一丝浅笑，露出一排细噸洁白的牙齿，声音清脆：“谢谢杨哥，我不喝汽水，我也能喝点白的。”

“嚯——！”

这话一出，桌上顿时炸开了锅。

李大海嗓门最大，一拍大腿：“哎呦喂！没看出来啊！嫂子居然是海量！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这是！”

赵刚也瞪圆了眼睛，跟着起哄：“就是就是！雪梅同志，哦不，嫂子！平时看你文文静静的，没想到酒量这么好？深藏不露啊！”

其他人也纷纷笑着打趣：“雪梅同志厉害！” “今天可得跟嫂子好好喝几杯！”

一时间，“嫂子”这个称呼又被叫了起来，比刚才还响亮。

李雪梅的脸颊更红了，像染了胭脂，她嗔怪地瞪了李大海和赵刚一眼，那眼神没什么威力，反而更添了几分娇俏：“你们别跟着瞎起哄！我就……就是能喝一点点。”

她说著，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那“一点点”的样子，配上她微红的脸蛋，更让人觉得可爱。

杨益平也是微微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李雪梅能喝酒。平时在厂里，她总是那么一副公事公办、一丝不苟的样子，他还以为她就是那种滴酒不沾的文静姑娘呢。

不过，他面上没显露太多惊讶，只是笑了笑，对服务员说：“那就再给我们拿个小点的杯子。”

陈东明在一旁看着这群年轻人打趣，也乐呵呵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行啊，雪梅同志，今天咱们可得见识见识你的酒量。”

他这话没有丝毫领导的架子，倒像是长辈看晚辈热闹。

服务员很快把两瓶景芝白乾和几个小酒杯送了上来。杨益平先给陈东明满上，然后是李大海、赵刚和其他几位工友，最后才轮到自己和李雪梅。

他给李雪梅倒的时候，特意只倒了浅浅的一个杯底，动作带着询问的意思。

李雪梅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端起杯子：“谢谢杨哥。”

就在这时，压轴大菜——烤鸭，终于被师傅推著小车送了上来。

油光锃亮、枣红色的烤鸭一亮相，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那香气，霸道得很，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老师傅手艺娴熟，片?使得上下翻飞，只听“嚓嚓嚓”几声，薄薄的、连皮带肉的鸭片就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盘子里。

旁边还配着翠绿的葱丝、清爽的黄瓜条、甜糯的面酱，以及一摞薄如蝉翼的荷叶饼。

看着大家都被烤鸭吸引，李雪梅似乎松了口气，刚才被众人起哄的羞涩感也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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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那色泽诱人的烤鸭，主动开口，似乎想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也带着点展示自己见识的意思。

“这全聚德的挂炉烤鸭，讲究可多了。得选北京填鸭，烤的时候用的是果木，烤出来的鸭子才能皮脆肉嫩，带着果木的清香。吃的时候也有讲究，得用这荷叶饼，抹上甜面酱，放几片鸭肉，再配上葱丝黄瓜条，这么一卷……”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张荷叶饼，动作优雅地示范了一下，想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地道的吃法。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大海这不解风情的家伙给打断了。李大海早就等不及了，夹起一片最肥的鸭皮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道：“嗨，嫂子，讲究那么多干嘛！麻烦！依我看啊，这鸭子，就得吃这皮！尤其是皮下面那层油，啧啧，香！肥的好吃！管它什么卷不卷的！”

赵刚也连连点头，嘴里塞满了鸭皮：“对对对！大海哥说得对！肥的才过瘾！吃肉就得吃肥的，解馋！”

其他几个工友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实诚：“没错，就好这口肥的！” “卷啥呀，直接吃才够味！”

得，李雪梅那点关于烤鸭吃法的“科普”，算是彻底白费了。

大家都是车间里的糙老爷们，平时干活累，就好吃点油水大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李雪梅看着他们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只好把手里示范的那个半成品鸭卷默默地放下了。

杨益平看着这场景，也觉得挺有意思。他理解工友们的实在，也没觉得他们粗鲁，反而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热热闹闹的聚餐。

不过，他还是觉得李雪梅刚才那番话挺有道理，而且人家女同志脸皮薄，刚才一番好意被打断，总得给个台阶下。

他笑了笑，拿起一张荷叶饼，动作麻利地抹上酱，放上几片鸭肉，又仔细地配上葱丝和黄瓜条，卷成一个漂亮的鸭卷。他先递给了旁边的陈东明：“主任，您尝尝我卷的这个，看手艺还行不？”

陈东明笑着摆摆手：“行了益平，我自己来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话虽如此，脸上却带着赞许的笑容。

杨益平又 熟练地卷了第二个，这个卷得更用心，鸭皮和瘦肉搭配得恰到好处，葱丝和黄瓜条也放得整整齐齐。

他把这个鸭卷递向身边的李雪梅，温和地说：“雪梅同志，你也尝尝这个，看看合不合口味。”

李雪梅愣了一下，看着递到眼前的鸭卷，又看了看杨益平带着笑意的眼睛，脸颊微微一热。她没有拒绝，伸出手去接。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鸭卷的瞬间，不可避免地，轻轻碰到了杨益平递著鸭卷的手指。

那触感，温热而带着一丝粗糙，是常年和机器零件打噷道的钳工的手。

但就是这轻轻一触，杨益平却感觉像有一道微弱的电流，从指尖一下子窜到了心口，让他的心猛地跳快了一拍。

嗯？怎么回事？

他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立刻把这异样的感觉归咎于刚才喝的那口白酒。“肯定是酒劲儿上来了，有点晕乎。”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李雪梅接过鸭卷，低着头，轻声道了句：“谢谢杨哥。”

那声音细细柔柔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她小口小口地吃著鸭卷，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显然对杨益平这份细心很受用。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杨益平心里那点异样感又冒了出来。

确实……今天的李雪梅，和平时太不一样了，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和娇羞，杀伤力还真挺大。

他赶紧移开目光，端起酒杯，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动筷子，别客气，都尝尝这烤鸭！”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推杯换盏，吃肉喝酒，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脸上都带了些酒意，话也多了起来。杨益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端起面前那杯满满的白酒，站了起来。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婖中到了他身上。

杨益平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各位领导，各位兄弟，今天请大家来，一是借全聚德这块宝地，让大伙儿也尝尝鲜，平时咱们在车间辛苦，难得出来放松放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继续说道：“二呢，就是我之前说的，有点小喜事，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前段时间厂里组织技术等级考试，我侥幸，通过了六级钳工的考核。”

“这不算什么，都是运气好。而且，今天值得高兴的事儿不止这一件！”

他看向李大海和赵刚，“咱们大海、赵刚，这次考试也都顺利通过了，大海是三级焊工，赵刚也考上了二级钳工！这同样是大喜事！来，我们一起为他们俩鼓鼓掌！”

说著，他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立刻跟着热烈地鼓掌，纷纷向李大海和赵刚道贺。

李大海咧著嘴直乐，赵刚则显得有些激动，眼眶微微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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