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受那个拥抱，而是猛地扭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向不远处的岗亭！

那两个警卫还像标枪一样站着，似乎目不斜视。

但杨益平的心脏却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们看见了吗？肯定看见了吧？！这么大个活人在这儿抱了一下！

李雪梅却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这个拥抱有什么不妥，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她退后一步，脸上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眼睛亮得像坠入了星辰：“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很高兴！”

说完，她冲杨益平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大门，还跟门口的警卫点了点头，看起来熟稔得很。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杨益平站在原地，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他愣了几秒钟，然后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离开。

他的脚步又急又快，脑子里乱糟糟的。

刚才那个拥抱！那两个警卫！他们会不会觉得有什么？会不会向上汇报？李雪梅的家人要是知道了……

他越想越心惊，脚下的步子更快了，简直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杨益平顺着来时的路往四合院走，夜色更深了，路灯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刚才在那个大院门口的冲击，还有李雪梅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带来的惊悸，总算是慢慢平复了一些。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不再是警卫会不会打小报告，而是那个大院本身代表的意义。

那不是他这种普通工人该掺和的世界。

重活一次，安稳是福啊。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或者一点不切实际的念想，把自己卷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里去。

轧钢厂技术骨干，这个身份挺好，有技术傍身，走到哪儿都有饭吃。慢慢来，利用自己领先几十年的见识，改善生活，攒点家底，娶个踏实本分的媳妇儿，这才是正道。

至于李雪梅……那姑娘确实挺好的，热情、开朗，笑起来像阳光似的。

可惜，他们之间隔着的，恐怕不止是那扇缓缓关闭的大门，还有难以逾越的鸿沟。保持距离，嗯，对大家都好，主要是对他自己好。

胡思乱想着，熟悉的巷口就出现在眼前。拐进去，四合院那略显斑驳的大门就在不远处静静伫立著。

这个点儿，院里大部分人家应该都睡了。杨益平放轻了脚步，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正如他所料，院门并没有上锁。

不仅院门，这个年代，很多住户睡觉甚至都不锁自家房门。

原因也简单，一是邻里之间相对熟悉，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进个陌生人都容易被发现；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这个年代抓贼抓得极严，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

偷鸡摸狗一旦被抓住，扭送派出所是轻的，工作单位知道了，轻则处分，重则开除，名声彻底臭了，以后在街坊四邻面前都抬不起头，甚至影响子女前途。

所以，一般的小毛贼还真不敢顶风作案，尤其是在这种人员密婖的四合院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窗户还透出微弱的灯光。中院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杨益平轻手轻脚地穿过院子，回到自己位于后院的小屋。

屋里有点闷，他先打开窗户透了透气，然后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脸。

他从床底下拿出搪瓷盆和暖水瓶，倒了些热水，又兑了点凉水，试了试温度，开始洗漱。温热的水拂过脸颊，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刚才那点因为李雪梅家庭背景带来的紧张感，也随着水汽慢慢散去。

洗完脸，又烫了烫脚。热水泡着脚，浑身的疲惫感都涌了上来。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脑子里开始盘算明天的事情。今天考上了六级钳工，明天去车间，估计得有不少人道贺。

陈主任那边应该会正式宣布，自己也得准备点东西表示表示。

嗯，之前就想好了，买点北冰洋汽水，请车间关系好的同事们喝一瓶，既不算铺张浪费，也算是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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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端著洗脚水，准备去院子角落的水池倒掉时，中院贾家的窗户忽然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

杨益平没太在意，这个点儿起夜或者干点别的也正常。

他走到水池边，哗啦一声把水倒掉，然后拎着空盆往回走。

而此刻，贾家的屋里，贾东旭正站在窗边，刚才就是他不小心碰到了灯绳。

他刚刚起夜回来，正好看见杨益平端著盆子从后院出来倒水。

“哼，这么晚才回来，肯定是跟哪个狐朋狗友在外面吃香喝辣去了！”贾东旭心里嘀咕著，一脸的不爽。

杨益平今天通过六级钳工考核的事，早就在厂里传开了，下班的时候贾东旭自然也知道了。

他心里那个酸啊，简直像打翻了醋坛子。凭什么啊？杨益平这小子来厂里才多久？居然就爬到六级了！跟他师傅易中海也就差一级了！

而他自己呢？还是个不上不下的三级钳工，整天在车间里混日子，技术不见长进，脾气倒是越来越大。

更让他不爽的是，杨益平这小子考上了六级，这么大的喜事，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按理说，不说请全院的人吃顿好的，至少也得买点糖果瓜子啥的分一分吧？

尤其是院里的几位大爷，还有他师傅易中海，那可是前辈，怎么著也得单独表示一下吧？

结果呢？杨益平下班回来，跟没事人一样，直接回屋了。

刚才看他出去，还以为是去买东西或者请客了，结果现在才回来，手里空空如也，就端个洗脚盆！

“呸！真是个白眼狼！小气鬼！”贾东旭越想越气，觉得杨益平这是发达了，就不把他们这些老邻居、老?事放在眼里了。

其实，就在杨益平送李雪梅回家的那段时间里，贾东旭心里憋着气，去找过一大爷易中海告状。

“一大爷，您可得管管杨益平那小子！”贾东旭坐在易中海家的八仙桌旁，愤愤不平地说，“他今天考上六级钳工了，您知道吧？”

易中海正拿着个紫砂壶慢慢喝茶，闻言点了点头：“嗯，听说了，是好事。”

“好事？我看未必！”贾东旭撇了撇嘴，“您说，他考上了六级，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不说请咱们全院吃一顿，至少得给您这位一大爷，还有他名义上的前辈表示一下吧？结果呢？他下班回来，屁都没放一个，直接回屋了！这眼里还有没有咱们这些长辈，还有没有咱们院里的规矩了？”

易中海放下茶杯，看了贾东旭一眼，没说话。其实他心里也稍微有点不舒服。

按理说，杨益平是他看着进厂的，虽然不是他正式徒弟，但自己作为院里的一大爷，厂里的老前辈，杨益平有喜事，理应过来打声招呼，甚至送点东西意思一下。

杨益平没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合“礼数”。

不过，易中海毕竟是老江湖了，心里想什么，脸上不会轻易表露出来。他得维持自己“公正无私”的一大爷形象。

贾东旭见易中海不说话，又继续添油加醋。

“一大爷，我跟您说，这小子现在心野了！仗着自己有点技术，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我听说啊，他跟车间陈主任关系走得近得很！”

“这次能考上六级，指不定就是巴结领导的结果！这种歪风邪气，您可不能不管啊！”

他这话就有点诛心了，暗示杨益平不是凭真本事，而是靠溜须拍马上去的。这也是他自己内心阴暗想法的投射，因为他自己就总想着走捷径。

易中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对贾东旭这种背后嚼舌根的行为有些不喜。

而且，陈东明是什么人？那是厂里的技术派领导，向来是看重真本事的，杨益平要是没两把刷子，光靠巴结可过不了六级考核，那考核标准可是实打实的。

“东旭，”易中海的语气沉稳下来，“背后议论领导可不好。杨益平能考上六级，说明他技术确实过硬，这是厂里的好事，也是我们车间的光荣。你应该多向他学习，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争取早日也考个高级工，这才是正经事。”

贾东旭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傻眼。他跑来是想让一大爷给杨益平穿小鞋，或者至少敲打敲打，让他出点血，怎么反倒被教育起自己来了？

“一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贾东旭有些急了，“我是说，他考上了，是该高兴，但也不能忘了本啊！”

“不请客，不表示，这算怎么回事？太不把咱们院里人当回事了！这不合群啊！”

他希望易中海能抓住杨益平“不合群”、“不懂规矩”这一点，好好整治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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