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能紧张什么啊？”
周野结巴著，嗓门儿都大了几分，“嫂子，你、你这种挑拨感情的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对绣儿一片痴心，太阳月亮都看着的呢！”
张桂芬看了眼陈锦绣，真不知该如何向周野解释。
太阳月亮都看着？
陈锦绣蹙眉，更是无语，冲他挑了挑下巴，
“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就是回来给你说，晚上早点收，别那么拼！还有……”
他挠了挠头，“我，我会想你的！”
说完，瞬间红了整个耳朵，拔腿就跑到没影了。
周野那句「我会想你的」一出口，作坊里的女工们顿时笑作一团。
“哎哟喂，野哥这脸红的！”
“锦绣快看，你家小狼狗耳朵都熟透啦！”
“绣儿，你看看人家多惦记你，跑车还不忘回来叮嘱！”
陈锦绣尴尬地咳了两声，“好了，都别笑了，快干活儿吧！”
张桂芬凑过来，手指戳着她肩膀，
“绣儿，下次这种事儿可别让我背锅了，野哥那脾气，要是真以为我在你面前说他坏话，我家那口子还在野哥手底下讨生活呢！”
陈锦绣笑了笑，“知道了，我会跟他解释的。”
张桂芬点点头，又压低声音提醒，“摊子的事儿你多上点心，野哥这一走，大家心里都没底。王丽娜那事儿可别再来了，上次就吓跑了好几个姐妹，现在单子多，可不能再缺人了。”
“嗯，我心里有数。”
陈锦绣应了一声，目送张桂芬回到工位，随后朝角落里的林招娣招了招手。
林招娣放下手里的活儿，局促地走过来，
“绣儿姐，你找我？”
“离婚手续办完了吗？”陈锦绣问。
“办完了，林少爷的律师帮了忙，很快。”林招娣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
陈锦绣点点头，沉吟片刻，道，
“招娣，接下来几个月，你别来上班了。”
林招娣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绣儿姐，我、我和杨牛生已经离了！他是来过摊子两次，是来求复合的，但我都拒绝了，他不敢闹事的！晚上来摊子的可能是别人，不关我的事……”
“你别紧张。”
陈锦绣打断她，语气放缓，“我不是要辞退你，是对你有别的安排。”
林招娣愣住，茫然地看着她。
陈锦绣观察过，林招娣手上功夫不算顶尖，但做事极其仔细，对布料用量、成本计算格外敏感，甚至能精准报出每批货的损耗率。
这样的人，放在缝纫机上可惜了。
她抽出一张夜学招生简章，“从明天起，你去学会计。”
她顿了顿，“以后规模大了，建厂了，总需要自己人管账。你脑子活，做事稳，比外头招的人靠谱。”
林招娣猛地僵住，嘴唇开始发抖，
“陈姐...我、我手笨……”
陈锦绣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这年头，离婚的女人本就艰难，再离开稳定的工作去学新东西，风险太大。
“学费我帮你预支，按半年算，但要收利息。”
陈锦绣语气平淡，“比银行低，但也不算白给。你要是学成了愿意回来帮我，这笔账再慢慢还。”
她故意把话说得冷硬，既不让林招娣觉得是施舍，也给她留足了退路。
林招娣眼眶里的泪终于滚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绣儿姐，我、我……”
陈锦绣一把拽起她，“别跪，我这儿不兴这个。”
林招娣抹着眼泪，重重地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
傍晚的集市人潮渐散，陈锦绣提早收起最后一件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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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生面孔在对面巷口徘徊，时不时朝摊位张望。
“今天提前收摊。”
她给王强使了个眼色，“你带人把姑娘们都送回家，绕大路走。”
“绣姐，你呢？”
“我没事，几步路就到了。”
夜风卷著油毡布哗哗作响。
陈锦绣独自拐进小巷时，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始终隔着三米距离。
她加快脚步，那声音也跟着急促起来。
她心跳加快，手指悄悄摸进包里，攥紧了那把陆沉舟送她的剪?。
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锦绣猛地转身，剪?寒光一闪——
“是我。”
她的手腕被牢牢扣住，剪?「哐嘡」掉在地上。
她根本没听清对方的声音，下意识抬腿就要踢，却在看清对方脸的瞬间僵住。
“陆、陆沉舟？”
陆沉舟松开她，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
“也有你怕的人啊？”
他弯腰捡起剪?递还给她，“我送你的剪?，你倒用来袭击我了！”
陈锦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路灯下，陆沉舟的衣角沾著化学试剂的痕迹，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
他接过陈锦绣的布包挎在肩上，答非所问，
“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陈锦绣偷偷打量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沉舟望着远处亮起的万家灯火，喉结动了动。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在实验室连轴转了半个月，今天终于攻克了催化剂配比难关。
也不会说，他骑着自行车跑遍半个城，就因为在取得小小成绩时第一个想见到的人是她。
所有翻涌的思绪，最终化作一句，
“想来看看你。”
陈锦绣脚步一顿。
月光漫过青砖墙，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沉舟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个玻璃瓶，
“给你的。”
瓶子里，淡蓝色晶体在月光下折射出星芒。
“这是……”
“新型靛蓝染料。”
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不褪色，不伤手。”
陈锦绣晃了晃瓶子，蓝光在她指间流淌。
她突然笑了，“这可是个好东西，谢啦！”
陆沉舟别过脸咳嗽一声，耳根却红了。
转眼到了家门口，陈锦绣掏出钥匙，余光瞥见他还站在原地，像个迷路的大型犬，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忽然心软，转身推开院门，
“要不要进来坐坐？”
陆沉舟扶了扶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锦绣，第三次了！”
第三次？
陈锦绣懵了，什么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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