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绣正在二楼画图，张桂芬跑上来，

“锦绣，楼下有人找你。”

“谁？”

陈锦绣停下手中的画笔，抬头看她。

“好像是那个刘处长的人，上次来接你的那个光头大哥。”

陈锦绣瞬间反应过来，应该是刘慧欣的司机，王哥。

自从那次宴会之后，刘慧欣那边早已没了任何消息，她本以为这条线会彻底断了，但刘慧欣还是派人来找她了。

陈锦绣想了想，还是跟着张桂芬下楼了。

“陈小姐，刘处想见你。”

“现在吗？她有说什么事儿吗？”

王哥笑笑，“抱歉，刘处没说，只是让我务必把你送过去。”

陈锦绣将腰间的围裙取下来，转身递给刘桂芬，便上车了。

车子停在一家名为「锦瑟」的私人订制店的雕花木门前。

陈锦绣推开私人订制店的玻璃门，风铃清脆作响。

刘慧欣正坐在VIP区的丝绒沙发上，见她进来，立刻露出一如既往亲切的笑容，

“锦绣，来，坐。”

她合上杂志，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尝尝这碧螺春，刚从苏州送来的。”

陈锦绣在她对面坐下，茶盏是上好的青花瓷，茶汤清亮。

“谢谢，姐！”她轻声道。

那晚刘慧欣分明告诉过她，该换称呼了，但此刻，陈锦绣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刘慧欣脸上出现一闪而过的僵硬，随即笑道，

“上次酒会之后，咱们可有阵子没见了。”

刘慧欣抿了口茶，“越泽那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回来，这几天还在家养着呢。”

陈锦绣指尖微微收紧，

“抱歉，这事我也有责任…他还好吗？”

“好，你要是去看看他，那就更好了。”

刘慧欣突然笑出声，涂著蔻丹的手指轻点桌面，

“锦绣，你不用感到抱歉的，这是勋章，爱的勋章。”

她凑近些，神秘笑道，“动物世界里，雄性不都得打几架才能赢得交配权？”

陈锦绣被这直白的比喻惊得呛了口茶。

“我就欣赏你这股劲儿，”

刘慧欣靠回椅背，突然正色，“像极了我年轻时候，甚至更倔。”

她摩挲著茶杯边缘，“越泽那傻小子配不上你，但楚家可以。”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陈锦绣放下茶盏，

“姐，我很感激您的赏识，但感情的事……”

“感情？”

刘慧欣轻笑，“锦绣，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人。你以为我嫁进楚家是因为爱情？婚姻的本质是资源置换。”

她摩挲著腕上的翡翠镯子，“当年，我放弃纺织局采购科副科长的位置嫁人，还是嫁个风流成性的人，所有人都说我傻。”

她眼神突然锋利，“可现在呢？我外事局处长的位置是楚家给的，平时偶尔回轻工局，谁不给我刘慧欣三分面子？”

陈锦绣沉默。

刘慧欣的丈夫是轻工局副局长，自己则是外事局处长，这样的联姻确实堪称完美组合。

“那天晚宴，”

刘慧欣慢条斯理地整理著披肩，“陆沉舟能带你进外事晚宴，但能给你舞台吗？”

她突然倾身，“如果那天，是越泽领你进场，介绍给外商的就不会是什么吴云、李云，而是楚家的准儿媳——陈锦绣。”

这番话现实而残酷。

自己为了一张入场的「通行证」翘首以盼了好几天，可只需要转换一下身份，她就可以彻底成为全场的焦点。

的确令人心动。

陈锦绣突然觉得有些讽刺，自己不是拿的重生剧本吗？怎么一点都不大爽文？

此刻，风铃再次响起。

陈锦绣转头，看见汪念秋挽著个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姑娘走进来。

那姑娘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在阳光下泛著温润的光，正亲热地贴着陆夫人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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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么巧？”

刘慧欣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起身相迎，

“你们也来做衣服？”

汪念秋明显怔了怔，随即得体地微笑，

“刘处长好。”

可笑的是，在陈锦绣面前清高傲慢的汪念秋，在面对刘慧欣时，脸上得体的笑容，也变得刻意。

“这位是？”

刘慧欣故作好奇地打量鹅黄连衣裙的姑娘。

“这是沉舟的未婚妻婉清，”

汪念秋目光扫过陈锦绣，急忙把姑娘往前推了半步，特意加重了「未婚妻」三个字。

“斯坦福的材料学博士，老爷子亲自挑的人选，我带她来做几身衣裳。”

刘慧欣笑得意味深长，“好福气啊，这么标致的姑娘。”

她突然亲热地揽住陈锦绣的肩，“不过我们家锦绣也不差，前两天轻工局的李局还夸她有灵气呢。”

陈锦绣明显感觉到汪念秋的身体僵住了。

这位向来趾高气扬的教授夫人，此刻脸上的粉底都盖不住涨红的脸色，

“那你们先坐一会儿，我们先去看款式了。”

“看见了吗？”

刘慧欣冲那两人的背影扬了扬下巴，轻啜一口茶，

“这就是现实。什么书香门第，什么高级知识分子，骨子里比谁都势利。”

陈锦绣注视著茶杯里浮沉的茶叶，突然笑了，

“刘姐，你说婚姻是资源置换，那这么多年，你快乐吗？”

刘慧欣指尖一顿，翡翠镯子磕在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权有钱，怎么不快乐？”

“那你就不怕我学你，利用完楚家，把你儿子踹了？”

刘慧欣突然大笑，“要是几十年夫妻他都留不住你，只能说明这废物真没遗传到我的本事。”

她突然压低声音，“但我肯定，你不会。”

“为什么？”陈锦绣明显有些诧异。

“因为你没我狠。”

刘慧欣的指尖划过翡翠镯子，“我看得出来，你骨子里还相信那些没用的东西——感情，真心……”

她摇摇头，“这很好，也很蠢。”

陈锦绣突然笑起来。

这一刻她真心实意地欣赏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作为楚夫人，不是作为刘处长，而是把人性看得透彻的刘慧欣本人。

“我还是喜欢?你姐。”

她给刘慧欣续上茶，“做闺蜜比做婆媳合适。”

刘慧欣挑眉，“闺蜜？哪有闺蜜看不上闺蜜下的崽的，塑料闺蜜吗？”

陈锦绣捂嘴笑道，刘慧欣虽然强势了些，控制欲强了些，但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婆婆，只可惜，感情半点不由人。

而且，这一世，陈锦绣不想做谁的妻子、谁的媳妇，此刻，她只想做陈锦绣本人。

风铃突然剧烈晃动。

陆沉舟穿着白大褂直接冲进来，额角还挂著汗珠，显然是从实验室直接跑来的。

他一把抓住陈锦绣的手腕上下检查，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你怎么来了？”

“阿泽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妈可能会碰见你。”

陈锦绣恍然大悟，转头看向刘慧欣——

显然，能在这里遇到汪念秋怎么会是偶然？

刘慧欣正襟危坐，假装专注地研究茶杯花纹，一副「是我做的，你又能把我咋滴！」的无赖样。

“沉舟？”

远处传来汪念秋的声音，“你不是说你实验室有事走不开吗？家也不回，怎么有时间出现在这儿了？”

刘慧欣悠哉悠哉地啃著杏仁酥，眼睛亮得惊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凑到陈锦绣耳边小声说道，

“确定要这种未来婆婆，相比之下，是不是觉得，我可爱多了？”

陈锦绣努力扯出一抹苦笑，

“我觉得爱看热闹的未来婆婆，也不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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