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绣送陆沉舟走到门廊，晨光透过爬藤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陆沉舟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夹，神色如常地翻到设备参数页。

“荣昌这批新机型比市价低15%，我争取到了首批试用权。”

他指著技术参数，声音平稳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们的总工是我学长，可以额外提供技术培训。”

陈锦绣的视线却落在他渗血的嘴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文件边缘，

“陆沉舟，我和周野……”

“锦绣，”

他突然正色，揽过她的腰，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她眉心，

“我说过的话没有忘记过，我只介意你身边没有我，不介意你身边不止有我。”

他退后半步，眼神温柔，“所以，你也不要介意。”

“陆沉舟，这对你不公平。”

“我觉得很公平，”

陆沉舟温柔地替她整理著披肩，“锦绣，周野能保护你，能让你开心，对于我来说，他的存在就有意义。而 我存在的意义是，能否找出最符合你设计的布料，怎么替你用最优惠的价格拿下设备。显然……”

他顿了顿，睫毛微不可察地扇了扇，像要碎了一般，

“目前他比我做得更好，理所应当先得到奖励，我只是暂时落后而已，并不是出局了，对吗？”

“不是这样的……”

陈锦绣看着他，“你做得很好了，不是你的问题。陆沉舟，你有学识，有好的家庭，你应该……”

“值得更好的？”

陆沉舟截住她的话，低笑出声，“锦绣，我觉得的最好的，是不是应该由我自己来定义？”

陈锦绣一时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拥在怀中，

“好了，再不走，我上班真的要迟到了。不要觉得抱歉了，我相信，我很快就能追上来的，等你看到我的好，珍惜我的价值。”

陆沉舟收紧了手中的力道，轻咬着她的耳垂摩挲著，语气暧昧，

“到时候，我一定连本带利收取我的奖励。”

周野在客厅来回踱步，地毯都快被他磨出火星子了。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陈锦绣那个冰冷的眼神，胸腔像被铁箍狠狠勒紧——

她会不会真的不要他了？

门廊传来脚步声的瞬间，他几乎是扑了过去，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他眼底翻涌著不安，像只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连呼吸都带着焦躁。

“绣儿……”

陈锦绣侧身避开，径直往书房走。

周野的手僵在半空，“你还在生气？”

声音低得近乎讨好。

陈锦绣看了一眼林小桃的房间，“去书房说！”

刚进书房，周野慌得一把拽住她手腕，

“绣儿，那王八蛋先动的手！你看我这儿——”

他强行把脸凑过去，“都肿了！”

陈锦绣终于回头，她倒不会觉得周野会说谎。

周野脸上连个红印都没有，只能说明陆沉舟没有下重手，但想到陆沉舟渗血的嘴角，陈锦绣胸口莫名发闷。

周野趁机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

“他骂我是你养的狗……”

犬齿轻轻磨蹭她腕骨，“那你以后只养我好不好？别再见他了……”

“周野！”

陈锦绣抽回手，仰头直视他，“我们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限制我见谁？”

这句话像记闷棍砸在周野头上。

他瞳孔紧缩，钳制她的力道却不减反增，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陈锦绣一字一顿，“我不是任何人栓根绳就能圈住的物件。我说过，我不会定义和任何人的关系。”

周野呼吸一滞，仿佛被当头浇了盆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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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睡都睡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二楼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陈锦绣压低声音，“我不想和你吵。”

“陈锦绣！”

周野一把拽住她背包带子，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你把话说清楚！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让你是我一个人的就这么难吗？不见陆沉舟就这么难吗？！”

她回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周野，松手。”

那只青筋暴起的手僵持几秒，最终颓然松开。

陈锦绣头也不回地走向玄关，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周野的拳头砸穿了楼梯扶手。

—

他一腔怒火无从发泄，转身冲出大门。

周野一脚踹开训练场铁门，军绿色挎包甩在水泥地上，像头暴怒的狮子冲进训练场，沙袋被他砸得砰砰作响。

“再来！”

三个穿87式作训服的战士轮番上阵，却接连被他的擒拿手放倒。

场边老式电风扇吱呀转动，吹不散天气的闷热。

他眼睛发红，指节渗血，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满脑子都是陈锦绣那句——

“我不会定义和任何人的关系。”

还有陆沉舟那个斯文败类说的——

“她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位置，你受不了就趁早滚。”

“操！”

周野猛地踹翻最后一个对手，胸膛剧烈起伏。

“他们说来了个不要命的，我当是谁呢。”

杨老的声音从看台传来。他背着手踱步过来，眯眼打量周野血红的眼睛。

周野抹了把脸上的汗，转身就要走。

“站住。”

杨老叫住他，“气消了吗？”

他突然掏出手枪扔过去，“试试这个。”

周野本能地接住，转身、瞄准、扣扳机——十环。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肌肉记忆。

杨老眼睛一亮，

“再来！”

移动靶、障碍射击、快速换弹......周野的表现让在场所有军官都站了起来。

最后一项爆破装置拆解，他仅用23秒就完成了标准流程。

“好小子！”

杨老拍着他汗湿的肩膀，“你小子这身本事，就该像《高山下的花环》里的梁三喜，给国家干出个样来！我上次的提议，再考虑考虑。”

“说了没兴趣。”

周野把装备扔回桌上，“国家，国家能给我多少钱？我媳妇儿厂子要开了，我要挣钱。”

杨老拦住他，“年轻人不要目光短浅，南疆前线刚下来的侦察连缺个好手，组织上特批三个提干名额。”

压低声音，“完成任务回来，直接分套北京三环内的干部楼。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盼不来的荣誉，你给小陈说，她肯定也会同意的。”

周野从地上捡起他的外套，随手搭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媳妇在哪儿，我在哪儿，有她的地方才是家，是不是干部楼，我不在乎。”

从训练场出来，周野偷偷摸回了小院，又怕陈锦绣还在生气，没办法，爬上了小院外的梧桐树，这个角度刚好能透过窗户看见陈锦绣的办公桌。

她正低头看账本，发丝垂落遮住半边脸，一排排浓噸的睫毛在白皙的脸蛋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周野看得入神，突然发现她揉手腕的动作——

是被他今早太过用力扼出来的红印。

怎么这么娇气啊，他就轻轻握了一下，手就红成这样了。

周野感觉胸口闷闷的，不自觉往靠近窗前的方向挪了挪——

「咔嚓」

树枝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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