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绣回到家中，重重摔上房门。
她站在窗前，看着周野在楼下徘徊的身影，心中翻涌著复杂的情绪。
周野不敢上楼，第一次没有死皮赖脸地去哄陈锦绣——
他害怕。
平时说到车队的问题，敷衍她，已经让他觉得很累了。
今天这么一折腾，以陈锦绣的性格，势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周野没有把握，这次，还能什么都不说。
可是说了，两人是不是就会彻底完了？
周野点燃一支烟，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他抬头望向陈锦绣的窗口，却只看到紧闭的窗帘。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街角的电话亭。
“强子，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再等等，等绣儿厂子办起来了，他就彻底收手。
陈锦绣躺在床上，反复咀嚼著林小桃的话，
“第一次跑车……”
那是什么？为什么周野会因此救她？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陈锦绣再次拉开窗帘，楼下已空无一人。
周野不知何时离开了，只留下满地烟蒂。
车队的事，一直都是王强在和周野筹备张罗。
第一次，也是他俩出去把林小桃带回来的。
所以，王强一定知道什么。
陈锦绣简单梳洗后，径直前往王强家。
“锦绣？你也这么早？”
张桂芬系著围裙打开院门。
“也？”
张桂芬手里还拿着锅铲，“强子天没亮就跟野子走了，说是急活儿去全洲。”
她侧身让陈锦绣进门，“进来坐吧，我刚煎了葱油饼。”
“桂芬姐，你看到他们车队出发的吗？去了几辆？”
“十辆吧，”
张桂芬搅动着锅里的粥，“听强子说，有两辆还是他去隔壁车队借的。”
“就他俩？带其他兄弟了吗？”
张桂芬盛粥的手顿了顿，“就带了三子，其他的是从码头那边新雇的短工。”
她抬头看了眼陈锦绣，“野子说，怕你厂子这边需要人，都让兄弟们留下来帮你了。”
陈锦绣秀眉微蹙，没有吭声。
张桂芬看她一脸严肃，抬头问她，
“锦绣，你跟野子是不是因为那个林小桃……”
“姐，强哥有没有说三子把林小桃带哪儿去了？”陈锦绣突然打断她。
锅盖「咣当」一声掉回锅里。
张桂芬转过身，脸上带着错愕，“你该不会野子这趟出门带上了林小桃吧？”
她快步走过来抓住陈锦绣的手，“野子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种货色！强子回来说了，那女人跟杜龙是一伙的，就是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陈锦绣抽出手，从包里摸出烟盒。
薄荷味的烟丝在晨光中泛著青白。
“我不是怀疑这个。”
她吐出一口烟，看着张桂芬松了口气的表情，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找她确认。”
张桂芬突然想起什么，匆匆跑进屋里，片刻后捧出个牛皮纸包，
“差点忘了！野子临走让我转交给你。”
她拆开纸包，露出厚厚几沓钞票，“说是让你去香港看机器用的，有四万呢。让你看中的机器就先订下来，不够的，他再想办法。”
陈锦绣的烟停在半空。
novel九一。com
周野哪来这么多现金？
“他哪来的钱？”
“都是车队这段时间挣的，”
她将钱塞进陈锦绣皮包，“野子对你多上心啊，天天念叨着要给你办厂……”
陈锦绣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事了，姐，我先去小院了。”
说著，转身要走，被张桂芬叫住了，
“锦绣，”
张桂芬追到院门口，“野子真是个好男人。我生我们老三难产，是他连夜开车送我去的医院。还有王强他爹的丧事……”
陈锦绣摆摆手打断她，“姐，我知道，放心吧，没事儿。”
她走出小院，指尖掐进掌心。
——周野，我费尽心思除掉杜龙，就是不想你重走上辈子的老路，你最好给我清醒点，不然我绝不会饶了你！
她深吸一口气，刚拐进巷子就撞见杨老背着手站在院门口。
“老首长？”
陈锦绣快步上前，“您是来找周野的？他不在。”
“不找周野，找你！”
“找我？”
陈锦绣挑眉，“又想吃红烧肉了？”
“哈哈哈！”
杨老大笑，咱谈完正事儿再吃也不迟！”
陈锦绣将人迎进屋，给杨老斟了杯茶，袅袅水汽中，老人从军装内袋掏出一份红头文件。
“南疆前线刚下来的特招?，”
杨老手指点着公章，“我想让周野那小子去，他的各项素质我都考察过了，难得的好苗子，绝对没问题。”
陈锦绣指尖轻叩茶杯，心里已明白七八分——
杨老定是先找过周野，被拒绝了才来找她当说客。
“小陈啊，”
杨老叹了口气，“你也不愿看他一辈子当个混子吧？完成任务回来，保送军校或提干，前途无量。”
“他拒绝了？”
“哎，这小子不仅是个犟种，还是个情种，不然我也不会舔著老脸来找你。”
杨老哼笑，“这种机会多少人抢破头？”
他看了眼陈锦绣，“我也给组织申请了，可以给你安排随军工作……”
“老首长，”
陈锦绣轻笑打断他，“我和周野不是夫妻，没有随军的说法。”
她放下茶杯，瓷器碰出清脆声响，“就算是，我也有自己的事业要经营，我的厂子马上就要正式运营了，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我的规划的。不过……”
她顿了顿，“我会好好劝他的，但决定权最终还是在他。”
“你舍得？”
陈锦绣指尖轻点茶杯，“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必强迫谁一定要陪谁走完人生的全部，聚散离别，都很正常。我也不希望哪天他想起来后悔，说什么，当初我要不是为了你……”
她轻笑，“这样大的锅，我不背，也背不起。”
杨老怔了怔，这个女人，看似冷酷，再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通透呢？
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本该你侬我侬，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在乎的只有自己和彼此的天空。
杨老起身整了整军装，目光炯炯，
“陈锦绣啊陈锦绣，好！好一个「活出自己的光芒」！难怪周野那小子被你吃得死死的。我相信，你的一句话，比我这老头子说一?句都管用。”
“尽量！”
刚送走杨老，楼下就传来急促的喊声，
“锦绣！香港长途！”
陈锦绣眉头微蹙，快步下楼接起电话。
听筒里传来秦明月撕心裂肺的哭声，
“锦绣...林世琛、林世琛那个王八蛋...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陈锦绣握著听筒的手微微发紧——
香港之行，看来势在必行了。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