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沈敖，好看的眼睛里全是委屈：“陛下，您做什么打臣妾啊。”
沈敖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枕边人，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和太医们说的话，又回忆起当初在行宫她主动相邀的场景。
他当时还以为是出了宫少了规矩的束缚，所以她大胆了起来，他觉得有新意甚好，难免情动。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逻辑可循的。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这天宫里死了很多人。
宁婕妤宫中上下全无活口。
而荣华公主因为几年前已经嫁去外邦联姻逃过了一劫，但那胡言乱语的男人却少不了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而同样也是这一天，贵妃十分冤枉的挨了一巴掌被禁了足。
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贺兰敬和萧清夜做的手脚。
距离赐婚过去不到一周，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而在朝中刚刚有了建树的太子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漠。
偏偏这样的冷漠和举步维艰的现状还不是以前不支持他的大臣们给的，而是他的父皇给的。
太子想到齂妃被禁足的事，以为是贵妃犯了错所以导致父皇迁怒于自己，却根本没有想到是这些天外界的传闻所导致的。
沈君尧不是没有听说这样的传闻，但他听了只觉得荒谬可笑，他是真龙血脉的事谁都改变不了，父皇只有他一个儿子，无论谁再怎么说，日后他都会是一国之主。
下朝之后，沈敖宣召了太傅以及另外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
他只是说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就让他们离开了，但贺兰敬却从沈敖的脸上看出来了一丝慌张和不确信。
可能连他也开始怀疑太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了，这个时候，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就行了。
所有谣言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像一开始散播的时候找不到源头，消失的时候也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在这京城里，能做出这种大规模举动的，除了曲霜没有别人。
从大街小巷里开始出现莫须有的谣言时，贺兰雪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她猜到了萧清夜可能是要做一些事情，但具体要做什么根本猜不到，就连曲霜也被调走了。
新来的丫鬟是一个武?高强的哑巴，这是曲霜给她的简短表述，能听不能说。
她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住，越是不知道就越是心慌，偏偏萧清夜每天晚上准时准点打卡。
“你最近是想要做什么？”
每次她这么问的时候，萧清夜总是摸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告诉她：“阿雪，什么都不要问，再等等，就快有结果了。”
结果，什么样的结果？
好的坏的她都不知道。
贺兰雪也只能这么等著。
直到谣言消失的第三天，也就是距离大婚还有二十天的时候，护城河边凭空出现了一块巨石，巨石遇水现字，上书：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消息传进宫中，皇帝陛下彻底坐不住了。
在他下令之前，贺兰敬就先一步让人铲了那块怪石，并且封了周围百姓的口，第一时间控制了事态，而后将那怪石沉进了护城河里。
他入宫向皇帝禀报这件事，看到皇帝的神情就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贺兰敬直接跪下，声音慷慨激昂：“陛下，老臣有话要说，请陛下恕罪。”
“老臣辅佐陛下二十载忠心耿耿，太子殿下虽资质平庸但孝心可嘉，老臣看在眼里，实在是不愿意怀疑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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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跟着老臣读了这么多年书，他在臣心里的位置不比若瑜要低，这件事太过蹊跷，臣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望陛下让臣彻查此事！臣一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彻查？再查下出，大家都知道太子不是朕的骨肉了。”
“陛下！”贺兰敬慷慨激昂：“事情还没有确定，陛下万万不可如此怀疑太子，若是如此，可是会伤了太子的心的。”
沈敖越是被贺兰敬劝就越是确定心里的答案。
上天都给了他那样的指示，又何尝不是在警告他提醒他，不要把沈家的江山拱手让给他人。
但这毕竟事关重大，又是一桩不能言明的丑闻，沈敖一时间难以抉择，而且他的隐疾也绝对不能公之于众，他不想在史册上为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污名。
沈敖犹豫之际贺兰敬已经猜出了他的喜事，直接给了沈敖一个最满意的回答。
“微臣原为陛下排忧解难，此事定不会有第二人知晓，请陛下定夺。”
沈敖写了两个不同旨意的手书给贺兰敬。
若沈君尧是他的骨肉，便光明正大的公开，然后给他补偿。
若沈君尧不是，废太子，格杀勿论，再在旁系支脉里找一个聪慧的孩子继承大统。
当然这两封不同旨意的手书都写的特别冠冕堂皇，根本就没有提到身世的事，只是说了太子是因为无才难堪大任才被废黜的。
贺兰敬从宫里出去之后没有回府上，直接去了深巷中一个深宅大院里。
他进了院子绕过长长的回廊和池塘之后，在亭子里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沈君尧。
沈君尧看到他直接起身迎了过来，朝他行礼：“老师。”
“殿下请起，老臣不便多留，你先看看这个。”
贺兰敬把皇上亲手写的那封杀太子的手书拿了出来。
——太子平庸，朕为江山社稷思虑良多，思及百姓，恐太子之资难堪大任，故作此决策，废黜太子……
沈君尧不敢相信，手抖了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最信任最尊敬的父皇居然要抛弃自己。
“老师，我该怎么做？”他看着贺兰敬。
贺兰敬不说话。
沈君尧直接跪下来：“求老师赐教。”
贺兰敬特别享受这种感觉，他对权利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一种地步，他将他扶起来。
“太子可愿为自己争一争。”
“可是……”沈君尧犹犹豫豫：“那是我的父皇啊。”
闻言，贺兰敬冷笑：“父皇？你以为陛下仅仅只是要废了你？他是要杀了你啊。”
“你觉得他要你的命，是因为你在朝中毫无建树？你当真觉得前几日街上传闻是谣言？”
“你是说……我不是父皇的血脉？”沈君尧震惊的站都站不住了。
“所以啊，在你还是太子的时候不争，日后你便没有这名正言顺的机会了。”
贺兰敬字字珠玑。
沈君尧沉默片刻：“让我想想。”
“殿下。”
“无论您选什么，作为老师，微臣都希望你能活着，只有活下来，一切才有可能。”
沈君尧心如死灰，瘫坐在石凳上，目光无神。
“多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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