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抚摸著香囊上那对绣得像鸭子的鸳鸯。
杨婵亲手绣的鸳鸯，如今是他的了。
当年他考中状元，受召面见先皇，无意中见到了杨婵。
当时离得远，他听不见杨婵说什么，只看到杨婵站在开满莲花的水池边递给齐云飞一只香囊。
齐云飞拿着香囊对着池中相互依偎著的两只鸳鸯看了看，重新还给了杨婵。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杨婵绣得多可爱。
马车压过马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不一会，吱呀吱呀的声音消失了，马车停在宏昌伯爵府。
“大人，到了。”
宋斐掀帘从车厢中下来，抬头看了眼府门上的牌匾。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候在门外的侍从看见宋斐撒腿便往门内跑，边跑边喊：“大少爷回来了。”
宋斐走进府中，他的父亲宋宏昌与林氏还有他十岁的弟弟宋柏正在用膳。
林氏见他来，起身将他让到桌前，“阿斐快坐，知道你今晚可能要来，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菜。”
宋柏伸手要去夹桌上那条肥鱼，被林氏打了一下又缩回了手。
宋斐扫过桌上饭菜，没有一样是他喜欢的，他还是客气道：“多谢齂亲。”
婢女端上碗筷，宋斐接过夹了离他最近的藕夹。
“还知道回来!”一直坐在主位上的宋宏昌开了口。
当年是宋宏昌亲口说，若他从府中搬出去，就别在踏入府中半步。
他谨记他的话，这些年从未踏进府内，现在又说他还知道回来,这话听起来真是刺耳！
但杨婵要他回家，那他就演一出父慈子孝。
“最近公务太过繁忙。”宋斐咬了一口藕夹，认真吃起饭来。
“是了，我儿可是丞相，哪有空回来看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老爷说什么呢，您不是答应我了吗？”林氏在旁边拉了拉宋宏昌的衣袖。
被林氏一拉，宋宏昌低下头拿起筷子，没再说话。
“阿斐，来吃这个。”林氏笑吟吟地给宋斐夹菜。
宋斐从小就不吃蜂蜜，吃了蜂蜜会起红疹，而林氏给他夹的竟是刷了蜂蜜的烤肉。
他捂住了自己的碗，“我不喜欢吃这个，是宋柏喜欢吃吧！”若是让林氏将鸡翅放进他碗中，这碗米饭都不能吃了。
被宋斐拒绝，林氏夹着鸡翅的手顿在半空，有点尴尬。
“宋斐，你齂亲好意帮你夹菜，你就是这么对待齂亲的！”宋宏昌斥责道。
宋斐吃著那块没吃完的藕夹，平静道：“她不是我齂亲，我齂亲已经去世了。”
“砰，”桌子被大力拍响。
“我说的不对吗，还有我弟弟他才不到三岁！”
“宋斐，就算你是丞相，我也是你老子，别以为我不敢罚你！”
“伯爵有什么不敢的，尽管罚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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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宏昌气得连下巴处的胡子都止不住直颤，他从主座上站起身，厉声道：“拿鞭子来。”
“是！”当即有人应声，匆匆跑出去。
膳厅里好像随即就会爆发战火，年仅十岁的宋柏害怕地躲进林氏怀中。
鞭子很快被取回来，宋宏昌接过鞭子。
眼看就要动真格的，林氏拦在宋宏昌面前：“老爷，何必大动干戈，都是一家人伤了和气。”
“不孝子，还有脸提你生齂！”宋宏昌拿鞭子的手不住抖，缓了半晌，他扔掉鞭子，转身就走。
“老爷， ”林氏上前拉住了宋宏昌的衣袖，“您不是有事要跟阿斐说吗?”
“你自己跟他说吧！”宋宏昌一脸怒气，甩袖大步离开了饭桌。
见宋宏昌走，林氏气得原地直跺脚。
之前说好会帮他在宋斐面前说话，现在好了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年纪越长脾气也跟着长，但宋宏昌是家主，她只能忍着。
林氏重新挤出笑脸，假装和颜悦色：“阿斐，别跟你父亲置气，他就是这个脾气。”
宋斐没说话，示意身旁的侍女为了他端茶。
林氏继续道：“阿斐，还记得林表弟景瑞吧，就是你舅父家那个二郎。听说今年你负责国子监招生，阿斐你看能不能...”
怪不得要去太后那儿哭诉，拉下脸来求陛下让他回家，原来是为了这事。
“国子监是为邺国培养人才的地方，招收的学生是全国学识优秀的人。我记得景瑞表弟好像不爱读书。”
“那是小时候，现在可喜欢读书了，只知道摇头晃脑的读书，谁?他出去玩，他都不去。”
林氏明显就是睁着眼说瞎话，那林景瑞他最久见过，整天跟着他那帮狐朋狗友饮酒作乐，他哪有时间读书？
宋斐接过茶漱了漱口，“林表弟有志气，等到?月国子监招生，表弟这么好学，肯定能考上。”
“齂亲的意思是，能不能不用考试直接去？”
“考试是规矩，我不能为任何人坏了规矩。”宋斐看着林氏目光严肃而郑重，“林景瑞能不能进国子监全靠他自己！”
林氏又是给宋斐送婢女，又是去求太后求陛下，在宋斐面前做小伏低好言好语，就是为了让宋斐把她侄子招收进国子监。
宋斐却拒绝了，林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装也懒得装了，“靠他自己？那要你这个表哥做什么。”
“我这个表哥没什么用，以后不要来找我，宋斐告辞。”宋斐将饭碗一推，“还有，这饭菜我不爱吃，以后别让膳房做了。”
“慢著！”
宋斐前脚踏过门槛，被林氏?住。
“有件事儿要告诉你，太后想将康宁郡主许给你，你父亲?意了。你没事多跟康宁郡主培养下感情。”
宋斐冷声：“他?意了，就让他娶！”
“你...那可是郡主，能娶她是你的福气。”
林氏还想骂他不孝，宋斐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
城西烟花巷灯红酒绿，才刚刚开始热闹起来。
清欢阁所在的巷子人来人往。
宋斐让小厮将马车停在门口，自己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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