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在屋子里紧紧地攥著彼此的手,浑身冰寒,许久都不敢吭声。
还是安陵容更快些安定下来,说到底,她忠诚年世兰,本就是因为甄嬛,仅仅是因为甄嬛。
如今甄嬛答应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就必然不会说。
安陵容含泪道:“我知道姐姐爱重娘娘,若是不做什么一定会很内疚,可娘娘性子直爽,若是知道这样可怕的事,只怕会露了端倪,她不知道,才是姐姐对她最大的保护。”
甄嬛心乱如麻:“我知道你说得对,你我也不只是咱们两人,还有背后的家族亲眷……只是,到底是我对不起她。”
她几乎不敢抬眼,因为一抬眼,就会看见这满屋子里都是娘娘对她的疼爱,大到家具摆件,小到镜子手帕,无一不是娘娘觉得好,便让颂芝送过来的。
那欢宜香销毁的,不只是娘娘的子嗣,还有娘娘的精气神,日积月累地腐蚀出伤口来,让皇后总用来攻击娘娘。
?年来,这腐烂的伤口不知道多少次被人捅伤溃烂。
娘娘她该有多痛啊!
她该告诉娘娘的,可正如陵容所说,她什么都不能说。
知道的越少,娘娘才越安全。
她见安陵容满是担忧地望着自己,低声道:“我知道轻重,你别怕。”
安陵容见她说话都难,不想她在这种极度内疚的时候,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轻声道:“我明白的,姐姐,我想去跟余官女子说说话。”
甄嬛勉强笑笑:“日后她便交给你来管束,你提前与她熟悉熟悉也好。”
安陵容一步三回头地出来,在迈过门槛的瞬间,就收敛了脸上不该有的表情,走到了廊下。
宝娟见她出来,又要跟余莺儿说话,忙去搬了个绣敦过来,扶著安陵容坐了下来。
余莺儿抬眼看向安陵容,还是有些不服气:“安答应这是来落井下石的?”
安陵容看了一眼宝娟,宝娟会意,远远地退开了。
余莺儿戒备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安陵容露出一个文静的微笑,说起沈眉庄的家世:“眉姐姐的父亲是济州协领,你猜,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你一个小小的官女子欺辱,会如何?”
余莺儿谨慎道:“我是为了皇上,便是沈大人再爱女情切,也不敢以为自己的女儿比皇上还重要吧?”
安陵容却并不接她的话,温声细语地感慨道:“人吃五谷杂粮,哪里能不生病呢?余妹妹在宫里头做了许多年宫女,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了?
你好不容易才得了皇上的宠爱,一定给家里人送了许多好东西吧?只是穷人乍富,你家境一般,甚至可以说是贫苦,如今你的爹娘弟弟手握重宝,就如同孩童捧金于闹市,恐怕会有惹祸上身啊。”
余莺儿脸色刷白,张嘴想质问她,满腔的话语到了嘴边儿,却成了颤声服软:“安姐姐,奴婢出身卑微,能在这宫里头挣扎出来一个出身,全靠年幼时跟着爹爹学了两嗓子。
奴婢是个冒失的,姐姐却深得华妃娘娘和莞常在的喜欢,求姐姐疼惜奴婢,教教奴婢规矩,奴婢一定肯听姐姐的话,以后就以姐姐马首是瞻,再不敢仗势欺人了。”
她简直拿出来了哄皇上的那套来哄安陵容,伏低做小,声音娇软,处处可怜。
安陵容毫不意外她会怕,若是再等个几年,余莺儿有了自己的人和势力,再提携几个家中族人,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儿威胁,可偏偏她才做了主子,还是主子里头最低等的,而她的家人,则都是普通包衣,家境贫寒。
若家里条件好,早给余莺儿花钱买好差事了,绝不会叫她倚梅园雪夜独身去整理花草了。
而她,纵使不得宠,却也是官家小姐,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主子夫人和小姐,自然知道怎么拿捏余莺儿这样的人。
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你既诚心跟着我,我自然也诚心教你,只是你要知道,娘娘和姐姐们心善,我却不是什么好人,若你给她们惹了麻烦,又或者不够尊敬,我会很生气。”
余莺儿被她如此近距离地盯着,只觉得她的目光阴湿冰冷,看得她浑身发毛。
她挤出笑容:“妹妹肯定一切都听姐姐的。”
安陵容露出温柔的笑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柔声道:“妹妹这样乖巧懂事,我很欣慰。”
余莺儿并不觉得自己被亲近了,甚至有种被蛇信子舔了的惊恐感,她勉强支撑著笑容:“姐姐不日就要侍寝,左右妹妹跪着无事可做,不如与姐姐说说妹妹侍寝的心得?”
安陵容将手里的帕子塞进她手里,轻轻一笑:“不急,妹妹先跟我说说,准备怎么给沈贵人赔罪,日后,又准备怎么尊敬莞常在,怎么谨慎小心,不会丢了娘娘的脸吧。”
余莺儿脸都僵了:“……”
不。
不是。
你不是说要教我?
怎么张嘴就开始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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