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师，直接去镇中心医院。”

不一会儿，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

医院不大，看着更像卫生院，但是很新，应该是近几年新修的。

路明巍已经在门口等著了，看着车上下来的人，跑了过去。

“傅老师，姜老师你也来了。”

“人没事吧？”姜杳问道。

路明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人没事，救过来了，就是……”

“到底什么了发生，说清楚。”傅翊深问。

“郑盼家里……情况有些令人揪心。”路明巍一向淡定，此时也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神色。

路明巍这次放假回来是专门弄贫困补助的，本来是想问问郑盼弄的怎么样的，谁知就看到了一出家宅大戏。

郑家家境一般，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但是家里还是生了五个女儿。

加上老父老母，郑家父母要上养两个老人，下带五个女儿，负担可想而知。

偏偏这时候郑母又怀了孕。

郑盼读书晚，今年已经十七，当初要不是国家?策规定，郑家父母怕是连学都不会让郑盼上。

幸好郑盼争气，学习一直不错，加上九年义务教育，让她平安读完初中。

能上高中也是因为免学费，还发助学金。

这次郑母又怀孕，还想生下来，家中的情况难以负担，郑盼怎么可能愿意。

“你疯了，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还生，有钱养吗你们？”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早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读这么多书读狗肚子里去了，我肚子里是你弟弟知不知道。”

“什么弟弟，你们想儿子想疯了，你们拿我四个妹妹当什么，她们过的什么日子你们不知道吗，还生，能养的活吗？”

“郑盼，你是去了外面心就野了，当初就不该让你上高中，给我退学，还不如把你嫁出去给你弟弟挣奶粉钱。”

郑母的刺耳尖挠声听的让人生疼。

“我告诉你，你不退学去嫁人，就是要逼死我和你弟弟，你要逼死你妈啊。”

哭声喊声，闹成了一片。

郑家的风言风语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真的伤人心了。

傅翊深和姜杳停在病房门外。

屋内，郑盼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就那么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路明巍往里看了一眼，“傅老师，姜老师，你们先等一下。”

查房的护士突然看见陌生人立刻走上前，警惕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病房内的姑娘她知道，是个可怜人，闹的沸沸扬扬的，她怕有人来闹事。

“我们是郑盼的老师，知道她出了事，是来看看的。”姜杳解释。

“哦，老师啊。”护士放下了心，“老师，你们可得好好劝劝这姑娘的家里人，今天送来抢救的时候还闹了好大一场呢，这姑娘怕还是想不开啊。”

“谢谢，我们知道了。”

路明巍出来，“傅老师，姜老师，你们进去吧。”

姜杳和傅翊深对视一眼，进了病房。

知道两位老师来了，郑盼明显整理了情绪，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

“傅老师，姜老师，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明天的家访可能……”

“郑盼，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姜杳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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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杳看了一眼沉默的傅老师，发现这种安慰人的事还是让他来吧。

“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告诉老师，我们会帮你解决的，伤害自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看，路明巍特地打电话告诉我们，就是怕你出什么事，刚刚外面的护士姐姐还关心你的情况。”

“等收假回去，要是你这个学习委员不催他们作业，说不定还要怎么糊弄我们呢，到时候还要闹著问我们你怎么不回去。”

“郑盼，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在乎你，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你的成绩这么好，一定会考上大学，你的未来一定会很精彩。”

郑盼渐渐红了眼眶，终于哭出了声，“谢谢姜老师。”

傅翊深从口袋掏出纸?递给郑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鼓励的眼神毅然坚定。

等郑盼哭着发泄出来后，慢慢开始倾诉。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情况就不好，爷奶都是农民出身，爸妈早年还在外地打工，后来经济发达，他们这种没什么文化只会干苦力的就更没什么出路，一家都在种地。”

“我五岁的时候爸妈生了二妹，那时我还很开心，终于有人可以陪我。”

“可是直到三妹，四妹，五妹的出生，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停下来的。”

才十来岁的姑娘，露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眼神。

迷茫而又绝望。

“我没上过幼儿园，那时候都是路明巍教我数数写字的。他人挺好的，虽然他家里只有一个人，但大家都很喜欢他。”

“后来因为国家政策，我上了小学。”

“学校真的很好，老师很和蔼，同学很亲切，没有逼仄的房间，没有做不完的农活，我很喜欢上学。”

“所以我拚命学习，我要考上高中，我要上大学，我想去外面看看。可是每当我回家，看到家里四个妹妹他们挤在一个房间，我真的……真的很难过。”

“我也许能走出去，但她们呢？她们该怎么办呢，我走了出去，她们又该怎么办呢，小五，她才四岁啊。”

哽咽声响起，郑盼落下的泪，根本不足以道出她这多年的悲伤。

“她又怀孕了，她今年都快四十了，高龄产妇，很危险的。”

“如果生下的是弟弟，她们会不会就不要我四个妹妹了。如果生下来还是妹妹，她们又会扔下不管，肯定还会继续再生的。”

“就连我的名字，他们也是期望能盼来一个儿子。”

“姜老师，我承认我今天是冲动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郑盼埋下头“呜呜”的哭着，姜杳伸出的手停愣在空中半响，最后还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没关系的，你也只是个孩子，会有办法的。”

姜杳憋回眼中的酸意，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傅翊深。

傅翊深握住姜杳的手，无声的说，“我来想办法。”

夜色渐浓，路明巍敲响了房门，“姜老师，傅老师，郑二妹来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眼神怯怯的，看着很是单薄。

“我，我来给姐姐送吃的。”

郑盼擦干净了眼泪，让妹妹进来坐下。

“姐姐，你又哭了。”

“没事，姐姐没事。”郑盼还是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这是姐姐的老师，他们来看望姐姐的。”

郑二妹对老师很是尊敬，口齿清晰的喊著，“两位老师好。”

姜杳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笑着打招呼，“你好啊。”

路明巍这时候说，“傅老师，姜老师，天色晚了，开车回去不安全，镇上没有酒店，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住一晚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解决。”

傅翊深点头，他本来就打算今晚留下来的。

郑盼落水才醒过来，身体还没恢复，他们两人又是男老师不方便守夜，就只能让郑盼好好休息，他们明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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