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镇说完,随手拿了本书看,不再理她。
阮清也不敢胡闹,怕惹怒了他。
她看看那门,外面有人守着,定是出不去了。
窗户,倒是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崔镇他不走。
崔二爷心黑手狠,是出了名的,就连京城的人,提起来也多少有些忌惮。
而他手里那根棍子,连沈玉玦手底下的江湖中人都害怕,想必也是不好惹的。
阮清怕真的惹恼了他,不知会怎么收场,不如老老实实坐着,等机会。
按说,这个时候,赤练发现她不见了,应该回宫去喊人了才是。
只要再拖一会儿,谢迟来了,自然一切就说得清楚了。
又没过一会儿,外面有人进来。
“二爷,有人带话给您。”
他附耳到崔镇身边,嘀咕了几句。
崔镇眸子,看向阮清,“知道了。”
等下面的人出去,他卷了卷手里的书,“你叫阮清?”
阮清一喜,这事总算弄明白了。
“是,我是阮清,崔二爷英明。”
“一个时辰之后,有人来接你。”
崔镇重新把书展开,不再如之前那般盯着阮清看。
阮清不放心,“不知,待会儿是谁来接我?可是东宫的人?”
崔镇从容将书翻了一页,淡淡回答:“是。”
阮清轻轻吐了口气。
但是,仍然不踏实。
沈玉玦抓不到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而崔镇年纪轻轻,能混到这等人见人怕的声名,也必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刚才答应的那一声,实在是太草率了。
根本不像是抓错了东宫的人,即将还回去的模样。
但是,她能怎么办?
用杀人投毒那一套,在崔镇这种高手面前,根本行不通。
阮清明眸轻轻一转,软软道:“一个时辰,实在是太久了,崔二爷可愿手谈一局?”
她嗓音虽轻软,却带了恰到好处的挑衅。
崔镇的目光,从书卷上抬了一下,扭脸看她一会儿。
这世上,还没几个人敢在这件事上,跟他叫板。
况且,还是个女人!
“好。”他嗓音一挑。
阮清坐到他对面,布开棋盘,崔镇黑子,她执白子。
崔镇:“让你先手十颗子。”
阮清也不客气,轻轻一笑,“多谢二爷。”
她夹了颗白子,想了想,便开始布局。
阮清是不喜欢棋的,也不太会对弈。
但是,她会背。
一本《天师棋局》,她已经倒背如流,全部刻在了脑子里。
于是,她直接将棋谱中的最后一页绝杀,给摆了个开局。
崔镇起初,并不以为意,只是无聊解闷。
可看着她一颗一颗棋子摆下去,颗颗皆占了险要位置,神色居然慢慢凝了起来。
十颗子布好,杀局已初见规模。
有点意思。
崔镇一笑,果断落子。
他眼眸看了一眼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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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专注看着棋盘,轻轻抿著唇,脑中飞快地盘算。
还好,崔镇是个高手。
那个位置,是他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也是棋谱中早已预料到的。
他若棋技很烂,一通乱下,她反而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对付他。
可是,他偏偏很厉害,而且,势必不会容许自己输给她。
很好。
阮清不紧不慢,从容落子。
两人你来我往,香炉中青烟袅袅。
阮清步步紧逼,又步步绝杀,毫不手软。
一步一步,居然凭着棋谱上的套路,将崔镇逼到了绝路。
崔镇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盯着棋盘,执著黑子,良久不肯落子。
这一子,他无论落在哪里,阮清都必定大获全胜。
他自诩是个中高手,今日,居然轻而易举地输给一个小小女子?
正犹豫不决间,阮清忽然伸手,将他手里那颗黑子拿过来,顺路,将满盘棋局给推乱了。
“呵呵,时辰差不多了,不玩了。殿下的人,该来接我了。”
她倒是识相,给他留了面子。
崔镇有些自嘲地一笑,欣然接受了。
-
与此同时,赤练在紫宸殿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子殿下一早就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紫宸殿是皇帝日常议事之所,她区区一个东宫带?侍卫,是根本没资格进去的。
她只好跟门口的太监打听,“今天休沐,公公可知今日皇上招殿下何事?”
那太监细声道:“赤练大人还是消停等著吧,今儿皇上大清早就大发雷霆,骂了殿下。这会儿吴兴沈氏的家主沈老爷刚进去。”
他说著,又指著偏殿,“那边,清河崔氏的还在候着,殿下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赤练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妙。
殿下跟沈家早就闹翻了,还抢了人家的海神号。
这会儿在御前跟沈长风撞上,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虽然阮姑娘暂时还没落到沈玉玦手里,可她被崔镇带走了,也不是闹著玩的。
这可怎么办?
“公公可知,崔家的人来见皇上做什么吗?”
那公公睁一眼闭一眼,“大人是太子殿下的近侍,这都不知道?皇上有意为殿下求娶崔氏女为太子妃,特意将人家招了来的。”
赤练一阵闹心。
这太子妃是非娶不可,不娶不行是吗?
阮姑娘被抓了,殿下又在里面焦头烂额,这让她怎么办?
若是真的耽误了大事,姑娘有什么闪失,她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赤练在门口转悠了半天,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将心一横,溜著紫宸殿的墙边儿走了。
殿内,谢迟在左,沈长风在把,两人对峙而立。
谢肃安坐在上面,细细品著茶,由着他们俩狗咬狗。
谢迟抢了海神号,毁了落英岛,打了东阳国,收编了沿海六大世家的战船,彻底毁了沈氏在东海的一条腿。
沈长风到底是个商人,唯利是图,从不硬碰硬。
他吃了大亏,这次来,不但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甚至还主动向谢肃安献上一半蜀中?砂矿的开采权,以求宽恕。
?砂是修造皇陵的重要材料,没有皇帝不想要,而且多多益善。
谢迟嗤著鼻息一笑,“舅父的?砂,最大的买主本就是皇家,皇家若是不用你的?砂,想必你这一年下来,光是开采的本金,都回不来吧?现在你用?砂矿来求父皇宽恕,既要又要,算盘实在是打得精明。”
沈长风人到中年,却保养得极好,面上毫无商人的油腻市侩之感,反而颇有一番闲云野鹤的飘逸风采。
“殿下,皇贵妃娘娘系我沈氏之女,即将贵为皇后,而殿下身为储君,亦是皇贵妃娘娘所出,沈氏与皇上,与我大熙朝一体同心,何来算计之说?”
言下之意,论及既要又要,我沈长风跟你们母子俩比,差远了。
谢迟一大早就挨了骂,正没好气,还想怼回去,就听殿顶有鹌鹑?。
一阵一阵的,?得甚紧。
是赤练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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