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昏暗,终于凤白炽在前方不远看到了两只灯笼摇摇晃晃,虽然此时尚未天黑。可是这城里的人已经点上了城前的两只灯笼,也不十分明亮,晃晃荡荡中这点光亮便就更失色了几分。
凤白炽情不自禁的看看天空,然后笑着回头对着车内的两个公子说道:“马上要进城,进了城里面有安排的驿站。两位公子大可放心了。”
马车内赵南枝似乎一直没睡,很快回道:“王女你也快进城休息休息吧,一路上幸苦王女了。”
凤白炽刚想笑,却突然听见从马车里传来另一道刺耳的声音说道:“她幸苦?骑着马一路上招摇过市,很幸苦吗?哼,既然到了地方,还不快进去。我早就坐这马车坐烦了,啰啰嗦嗦讨厌的家伙。”
凤白炽觉得这步青冥似乎对她意见很大,便不打算与他争辩。正要转身入城却被紧闭的城门拦住了去路,她想了想,对着城门上的一处小红楼喊道:“上边的人快把城门打开,钦差来住店了。”
上面的门开合了一瞬,楼里面透露出的灯光晃出一个人影来,此人还在穿衣服,扒在墙头往下望了一眼。又对着凤白炽回道:“你回吧!我们城刚下来命令傍晚时分便要闭城,一概不开门!”
凤白炽急了,又追问道:“你凭什么不给钦差开门?难道普通人不开门,来的钦差也不开门吗?你担当的起吗?”
可是这城门上的女子突然冷哼一声,也不再好言好语与她说话了,只是道:“不开就不开怎的?你能上来吗?再说了钦差大人早就过来了。谁又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大人!呵呵呵,如今的大人倒是很多啊!”
凤白炽气苦,指着这个人说道:“我说事实难道就一定是诓骗吗?我从来没诓骗过人!你怎么能这样出口不逊!”
那女子不耐烦道:“快滚,好言语的时候不滚,现在你在扰人好梦我就要往你头上泼水了啊!”
凤白炽更是气急喊道:“你敢!”可是那女子当真转身就回了破旧的门楼,不一会只看见手上拿着一个黑乎乎圆形样的东西,直接往城楼外伸出。顿时一大盆温水便全数浇到了立在城楼前的凤白炽身上,泼了好一会凤白炽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人说泼就泼,当真浇了她一身的水。此时浑身湿透,连头发上的发髻都被冲散了。
凤白炽吐出了口里面的水,心头燃起了一股愤怒,可是她嘴皮子不溜。只能双手指着那人气呼呼的道:“你真是不讲理!”
那女子笑的很畅快,又对着凤白炽说道:“快走吧,入夜不开城门是规矩,我若是破了这规矩我要受处罚。再说了我看你们连马车都有,那么自己会有办法过夜了。等到明日之时,太阳一升起来,我就快快的把城门开开,你们不就可以进来了吗?”
“简直是强词夺理!”顾安不知道何时已经醒转过来,此时神采奕奕,就是面上的怒意十分明显。她对着凤白炽点点头,又把站在前面的凤白炽推开,对着上面的人喊道:“上面的小兵还不快开城门,得罪了钦差现在就能砍你信不信?”
那小兵倒是出奇的看了顾安一会,然后轻浮的笑道:“原来你这妻主也跟着啊?好吧,怪不得你这个公子这样理直气壮。可是这位贵女我也实话对你说了吧,最近城中来了大贵客,不光钦差还有着皇亲国戚。所以上面对着这个安全问题十分警惕,我看你还是领着你的家眷哪里来的哪里回去。”
顾安沉声道:“小小兵士好大的口气!我就让你看看今天这城门到底开不开!”话罢一个飞身,另一只手却提着凤白炽也上了楼。
两人如惊鸿照影,从空中一耀而过。随后那名看守城门的兵士面前便多了两个相扶着的身影,那名兵士错愕非常,没想到此次来投宿的竟然会是身怀武艺的高人。她心里想完了完了,此次命不久矣,可惜了自己这样年轻风华。
可是被自己泼了一盆水的那个公子反而十分温和,并没有一上来就拳打脚踢。她注意到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料都非常讲究,非富即贵。气势不一般,看起来倒真像有权势的人一样。又大呼完了完了,只怪这天色不清,刚才没注意到这许多细节,得罪了江湖侠客还好,大不了一抹脖子完事。可是这回真叫她撞上了有权有势的,这下自己的家人九族怕是都脱不了干系了。
她这样一想,反而更无惧了,只是盯着这二人吼道:“怎么样!要杀就杀,别废话,赶紧快点来。”
凤白炽一看这兵士不知怎的竟然还把眼睛闭上了,往旁边一看,那门楼也不是十分大,就一个侧室大小。这个兵士守夜住在这里,正好洗脚被自己打断了。所以……凤白炽不由瞄了瞄自己身上的衣衫,一时有些想笑。
顾安向那人走了两步,凤白炽怕她真生气,便连忙拉住顾安说道:“开门就开门吧,为难她干什么,好好说。”
顾安道:“我不是为难她,”随后又转身对着这个兵士说道:“我手里有令鉴,你自己看看是不是?”
这个兵士才睁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顾安手里拿到的一个黄铜色的四方东西。上面写着令,一下子伏倒在地说道:“小人当真不知来了两位钦差大人,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顾安收回了令鉴又说道:“行了,还有这个人不是公子,她是凤朝的王女,哪里能让你轻贱。”
这个兵士大吃一惊,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想到自己竟然泼水泼到了这个王女身上,一下子又齿寒了起来。
她想即便是得罪了普通王臣那也没什么事,可是她竟然倒了一盆洗脚水在这个王女身上。那么恐怕她和她的家人就算是死后也不得安宁了。
她正兀自兢兢克克,发抖而不自知的时候,却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可是没想到这个王女反而对自己笑道:“不要紧,你帮我们把城门开了便是,我不会怪罪与你的。”
这名兵士拿不准主意,可是这王女面上当真没有追究的痕迹,于是她很快的爬起道:“我这就帮王女开门。”
说完便往城楼一侧跑,原来那里建着楼梯,这名兵士当真下去把城门开开了。门吱哑一声,便缓缓开启。直接露出了两条灯火通明的街道。
凤白炽朝楼下挥挥手喊道:“马夫快赶路了。把马车赶到驿站,不必等我们。”
那马夫一路上与凤白炽说话已经有了熟悉感,便爽快一应喊道:“好勒!王女你等着吧,小的到了驿站便先为王女布上一桌好菜。等着瞧吧!驾!”她挥着手中的小马鞭,几鞭抽在了前面的马屁股上,顿时马匹飞快的朝前行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凤白炽与顾安站在城楼上,观望着夜色中的灯火,自己的人马穿插其中,惹得不少楼上人家推窗相望。更有那数个掩面翠色公子,不知是看这马车规制奇怪,还是观赏着这一大群人古古怪怪,这样晚了进城来。
顾安与凤白炽相视一笑,便又听见有人在队伍完全进了城里面的时候,又将这城门关了。
随后几声急促的脚踩青石板的塔塔声,那个兵士又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对着她们单膝跪下禀告道:“如王女和钦差大人所说,属下已经将大人的人马完全放入了城中。只是此时夜色深了,还望大人们管好马匹不要深夜疾奔,惊扰到府台。”
顾安笑笑道:“我们自然没有那么讨人嫌,凤,快走吧,去管管你的马。这位兵士也要休息的。”
那名女子又急道:“属下,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凤白炽挥手道:“你不必害怕,顾大人最好说些有的没的,只是玩笑话。闲的无聊罢了,你好好当差。我们这便走了。”
那女子又叩首道:“恭送大人。”
顾安和凤白炽这才转身,顺着这人跑来的地方去了。这楼看着不高,可是围围绕绕的,竟然也叫她们两个走了半天。
顾安刚接触到地面,便要伸手去扶凤白炽。可是凤白炽不是这样,把她递来的手挥开了,不悦道:“顾安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同样是女子,为什么你总要觉得我会需要照顾。你就真的觉得我一无是处吗?”
顾安看了看灯光下的女子,她出奇的穿了件紫色男子袍衫,她当初在宴会上见她之时便对她穿紫色袍服深有印象。可是没想到会有看到她穿男子式样的一天。
何况凤白炽肤色也白,五官纤浓,双眼漆黑。灯下一照,晃似神人。
她还笑着对着顾安说些什么,可惜此时顾安满脑子又开始想起雪夜下那一身红袍的公子。这公子从来没有在她心头磨灭过,此时越发鲜明,越发使她迷了眼。
凤白炽对她晃晃手,顾安转醒了过来。凤白炽问道:“怎么回事,我跟你说的你都听清了吗?”
顾安笑着摇摇头,然后道:“我又想那个公子了,”
凤白炽没有想到顾安突然提起那个公子,她一想能让顾安这样心心念念的除了那个雪夜的公子还有谁。
便劝慰道:“不是还没找到吗?等找到了,你还愁不能解相思之苦吗?”
顾安眼底的光落了下去,又笑道:“但愿吧,可是凤你刚才走下来的一瞬间很像他。”
顾安身后就是熙熙攘攘的灯火,她的身体被镀上一层光线。可是背过来对着凤白炽的脸却藏在黑暗里。
凤白炽不知怎么了,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很快自己抹去了,对着顾安拍了拍的肩膀说道:“顾安你是想他想的入魔了吧!怪不得刚才我下来觉得渗渗的,我只是穿着公子袍衫而已。并不代表我就是公子,你也是,说不定等你真正找到了那个公子的时候,心里面反而不喜欢他了怎么办?到时候又怎样自处?”
顾安双眼明明灭灭可是在凤白炽这便完全看不见,忽然马嘶鸣一声,凤白炽朝那处望去。原来是小枣没有找到凤白炽便一直在城门处等着,看见了她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凤白炽高兴了起来,向小枣一挥手,那红马也是机灵立马就朝着她走过来了。
凤白炽又对着顾安道:“算了,想这么多干嘛?我们还是快走吧,一会赶不上吃饭了。”
顾安便转过身,半张脸被灯火耀的极亮。在小枣过来之时,一手猛然抓住了缰绳跳了上去。小枣自然不肯,凤白炽连忙喊道:“小枣不要!”可是小枣似乎极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