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城门不到一会的路程的时候,张三和李四便开口唤她:“老爷,老爷,这就要到城门了,接下来我们要往哪里去呢?”
蔡玉带没有真的睡死,听见喊声自己便起来了。看了看路,便道:“现在先不上路,你们一路往那个方向去!”她手指着的正是山崖的那处地方。
两名抬夫虽然疑惑,但是这老爷出手如此大方。她们便决定相信这个人,也不用她再说,直接抬着躺椅除了城门往那山林里面去了。
她们身后跟着一匹红马,奇怪的是这个马格外通人性,十分聪明。跟在后面始终不远不近,要不是她们抬椅子从城门出来红马就跟了上来,还不知道这马是这个客人的。
如此走了一段山间小路,还是不见客人喊停。主要是这是一直往深林里面走的,根本没有越过山的意思。
越往里面去,二人越发觉得阴寒,于是姐姐张三便忍不住问蔡玉带道:“这山林许久不见有人来了,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着去这里?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啊!”听到这,蔡玉带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这山林风光如此美好,为什么不是个好去处?”
张三又道:“老爷有所不知,这山林挨着那悬崖,悬崖上每年都有不少轻生的书生,或为功名,或为情。所以这山林变成了冤魂聚集的所在。”
蔡玉带笑道:“怎么你们也信那鬼神只说?”
张三也跟着笑了,又对着蔡玉带解释道:“并不是,只是这里确实很奇怪,我们一般城里人也不会来这里。这几天只是城里面的贵人在此地搜寻多日,估计是在查案子吧。”
蔡玉带在心里思量这人说的话,按照她所说,应该是不想要往这里再去。可是要是不往这里面再去,那又怎么解救王女呢?
最让她担心的一点是,如果这两个人能用玉片堵住嘴最好。若是因为惧怕沾染上官司什么之类的,从而放弃这个生意那她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突然身后的红马嘶鸣了一声,蹄子刨土的声音非常大,到把前面走着的三人吓了一跳。
蔡玉带脑中灵光闪现,心道:“那么怕她们不肯配合干什么!现在反正是在这前面深山里面,若是不依自然有挟持这两个人的办法。这一路瞧来,张三和李四是没有功夫的。还拿她们不行吗?”蔡玉带想起了以前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没饭吃,做过一段时间的土匪,终日里跟那些强盗打交道,也学了一身的武艺。就是最后被一窝端了,那时候她刚好在另一处山上小憩才躲过一劫。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好的。
于是她不再担心这些,只是对着张三和李四道:“你们跟着红马走,就可以。我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拿过来,拿了我们就可以走了。你们放心吧,我在这里住了几日,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什么。”
张三这才稍稍放下心,指挥着妹妹继续往前抬了。
等到走到那条山洞外的小溪旁的时候,日头已经接近正午了,而那些搜山林的早就走了,估计是死心了。
蔡玉带在溪边连忙喊道:“可以了,可以了!停下来,就在这。”
张三和李四听了连忙把椅塌放下,又都垂手立在一边打量了番这边的景色,李四忍不住问道:“老爷说的行李在哪里呢?而且老爷不是糊涂了吗?既然有这马,何不把行李一起驮上?这样不是来回折腾吗?”李四性子活泼一点,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便不顾忌的说了这么多。
蔡玉带没有与她计较,只是走到前面,把那些树枝枯木都一一挪了开。露出一个山洞来,张三和李四往里面一望顿时吃了一惊。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女人,并且那女人身上血渍颇多。脸上还有两道可怖的伤疤,使得其看上去凶神恶煞般。
蔡玉带指了指洞里面的人道:“这就是我要你们带的行李。”
张三和李四讶异了一会,又突然对着蔡玉带祈求道:“老爷啊!你没说——是——是这样一个人啊!”
蔡玉带不做声,又听她们接着哭诉道:“我们姐妹刚出来找活做,可不想跟官府搭上什么关系!老爷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等一会我们自然是把老爷的玉片取回奉还,绝不占老爷的一点便宜!”
这时蔡玉带才回道:“我早料得你们会如此,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也推脱不得这件差事,这个人十分重要,要是办的好,我将这一袋子玉片都给你们。要是不好,那么你们就随时可能会被老爷我拧断脖子!你们可以试试。”
张三这才自觉进了火坑,一时苦巴巴的脸上不见笑颜。蔡玉带这才又道:“你们当她是个什么人?”
张三李四互相摇着头,蔡玉带道:“你们看她的面容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张三李四是决计想不到这山林里面会有自己的熟人,可是现在想来刚才只是看了一眼不完全,这人脸上又被划伤,说不定真的是自己熟人也说不定。喊来了这位老爷救她。
于是便又伸着脖子往里面看,这女人虽然脸上两道显眼的疤可是五官却十分端丽。眼中温和慈祥不像是那般坏心眼的样子。
一时之间倒真像是在哪里看过的一样,但是印象不深。她们沉默了一会,突然妹妹喊道:“啊!——是她!是那个连县太爷都来迎接的城里面的大贵人!错不了!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样落魄……”
张三呵斥住了妹妹,眉头却是松开了道:“既然不是疑犯,那么我们自当可以放心了。可是她伤成这样,只怕也是不行。所以老爷才要了把躺椅是吧。”
蔡玉带在凤白炽身上的伤口处看了看,这两天恢复的还可以,只是就这样上路蔡玉带还是有些不安。
凤白炽似乎有所察觉,便笑着道:“蔡大姐,不必担忧我的伤势。我可以的。”
蔡玉带转回身对着这两位抬椅塌的女子叹了口气道:“以后还需要二位多多出力,所以别的我就不说。只是告诉你们,这个人不是那个城中的贵人,而也不是搜救。城里面的人只是想看看她死了没有。所以你们要知道尽可能的远离城中那帮人,顺利返回凤都是我们的目标。”
张三李四犹豫不决,蔡玉带挡住了她们朝山洞里面窥视的视线,可是刚才那个女人令人印象深刻的脸还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想了想那女子的眼神,又看蔡玉带面目黝黑,正睁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她们,再往下看。看见了蔡玉带腰间露出的一个匕首木柄。
说不得她们要是答错了话,便要就在这被这老爷杀死了。可是刚才与父母分别的情况还历历在目,怎么能说死就死,而且死在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山林里面。只怕父母余生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张三想的多,便比妹妹反应快些,抢在前面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就由老爷做主就是。我们姐妹自然是听从老爷还有洞里面那位贵女的吩咐的。”
蔡玉带这才点点头道:“这样就好,你们这样的回答我也是想到过的。真是聪明的决定,说明你们姐妹两也是聪明人,那么路上也就不用我操那么多的心了。”
张三李四自然答道:“是。”
说好之后,张三李四果然不糊涂,又连忙帮着蔡玉带把山洞里面的一些东西收拾了起来,放在马背上。
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靠近凤白炽瞧了瞧,凤白炽笑道:“不必忌讳,你们抬我就是了。”蔡玉带连忙道:“要小心些,她才从山崖上摔落,大家要小心点.”
张三和李四自然是不敢怠慢,之后便将凤白炽抬到了椅塌之上,凤白炽兴奋的拍了拍这椅子,觉得十分结实。木头也看不出是用哪种木做的。
之后便见这椅塌被张三和李四这样一前一后的抬起来,也十分平缓。大家一时开心无比,就都上了路。
那妩城里面,人马自回到驿站中后都无精打采的,似乎是有些累了。连日来不停的搜救,看来也是一件十分疲惫的差事。许多一回到驿站的侍卫都是直接回了房间休息。
而大厅里面只坐着赵南枝和李鹿等一些侍卫,赵南枝难掩悲痛大呼道:“我看那山林十分凶险,不乏有一些财狼虎豹。估计王女自跌下来后,便做了那野兽肚里的伙食,当真是惨不忍睹。”
李鹿心中早就盘算到这结果,只是自己不说罢了。可是回程的路也不能耽搁,只怕也不能在继续找了。凶多吉少也该舍弃,虽然王女很无辜。
赵南枝不像谢青雪,他身上还怀着武艺,所以一路上也能帮忙照看车队安全。只是这一次,凤白炽失踪后,怕是这公子的心也跟着飞走了。不可依赖,她想了想还是劝道:“赵公子已经尽力了,干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所以我说赵公子不如赶快上去休息休息,不要这样,伤心也伤身。”
赵南枝站了起来,拱手道:“李侍卫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我,我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找下去了。”
李鹿也站起来连忙答道:“那是自然,我会安排妥当的。”
说罢,赵南枝神情悲悯的上了楼,只余下这些侍卫在楼下商议事情。
最后商议出结果来是决定明天开始正式启程,这回都之日不可再拖了。
她自会安排一些侍卫继续守在这里搜查,如果半个月再没有结果。那么可能就是真正要放弃了,回都之日,可能还要加上给皇上报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们这厢苦恼许久,却不知道凤白炽她们早已经绕过了妩城,直接朝着凤都前进了。只不过走的有些慢罢了。
更想不到的事此时正有两个人在她们离开弯月宫不久后,遇到了一起。
正是落单的秦玉成和以为江庶死去伤心下山的江日雪。
她们两个遇到还真的是有些微妙,秦玉成没想到凤白炽她们会走的这样快,竟然将她一人独自撇下离去了。
再怎么样她也是朝廷命官之子,就这样把她抛下,她是有点心里不是滋味。意识到把自己抛下后,秦玉成便看看身上值钱的东西,还好,她还有一条珠宝串成的腰带。平时也露不出来,因为腰带十分细,就掩在身上的宽松的衣袍之下。
便想着早日走到城里去换一些干净衣物,和盘缠。可是不料,在过了十步亭不远的地方,她正好看见一个白衣公子被附近的一个农户欺负,乍看那农户年岁颇大,却神情猥琐,用一种色眯眯的眼光看着这个坐在一个树下发呆的公子。
之后便开始伸手想要抓那个公子,竟然被抓到了衣领,那农户哈哈大笑一声,便要拉扯着要去扒那公子身上的衣衫。
倒地之时那公子终于挣扎了一下,才叫秦玉成看见了这白袍公子身上也有脏污,不像是特别讲究的样子,头发早已凌乱倒像和她一样是在逃亡的途中,奔波于路上。
那公子嘴里喊了几句,秦玉成见不得这样光天化日里就来欺负别人的女子。便咬牙,慢慢靠近了那处。在四处寻找间,也没看见棍子之类的可以打斗的武器。
一时着急起来,突然把头上发冠上簪着的簪子取了下来,又紧紧握在了手中。直到离得近了,她才有些奇怪的望了那草地上的公子一眼,那公子好像开始放弃了。于是她举着手中的玉簪,极速的朝这虎背熊腰的女子腰上插去!
那女子大叫一声,遂又翻滚到了旁边。睁眼正看见一个穿着附近弯月宫服侍的弟子,用簪子刺她。
她不免大恨道:“我也不跟你们宫有仇啊!竟然这般对我,你们忘了我们天天送的菜了吗?”
秦玉成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是他——江日雪。
江日雪的手段她在弯月宫和山洞里面已经意识到了,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子!自己阴差阳错之间不知道怎么就救了他!可是后悔又来不及了,于是她没有理会身后那女子,只是对着衣衫半开的江日雪道:“公子,多有得罪,快快请起吧!”
江日雪不知道在盯着天空看什么,自从秦玉成从十步亭走过。这天就阴阴的,下了小雨。如今江日雪这样仰躺着,正好把这些雨丝都接住了。
也不知道他这又是发什么呆,秦玉成正想过去搀扶一把。可是江日雪已经自己站了起来,再次朝她看来,眼里的寒光不由叫她抖了一抖。
秦玉成心道:“果然不该救这个货色,连声道谢都不肯说的。”
正这样想着,突然江日雪朝着那个倒地的捂着腰上伤口的女子冲去。秦玉成这才知道刚才江日雪看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农夫。
不用转身就能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惨叫,是那个女子的。秦玉成不敢回头看,她不能想象江日雪用什么东西在折磨这个想要非礼他的女子。只是有一点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女人要倒霉了。论心狠手辣,她还不如眼前人的一个手指头。
等到那女人哭声渐歇,秦玉成转身望了一眼。发现江日雪身上的衣袍变的血迹累累,正背对着她站立在那个倒地的女人面前。
秦玉成看见江日雪转过身来之时,甚至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可是江日雪把手中握着的一个从那女人篮子里找到的小铲子。铲子上也是血迹斑斑,她不由抬头望向了江日雪。
江日雪眉突然皱了起来疑问道:“是你?”随后又将铲子一丢,笑道:“放心,我只是挖了她的眼睛而已,她的余生恐怕就要这样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