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在早饭的垫肚子效用下,能坚持个大半天的时候已经是极限。众人饥肠辘辘,听到行李里还有一攒盒的糕点果品,还都挺开心的。
是以,许佑德这个向来蹬鼻子上脸的极为洋洋得意,“别急,别急,我带的可多着嘞。”说罢,便提留上来一个广珐琅八宝纹攒盒。
这攒盒在深蓝的背影下默默地珠光宝气,沈睿感慨一声:“你还真是不怕被抢啊。”
许佑德:“总不能把自己给委屈了不是?”
谢琼听说有吃的,也来了精神,抽空地掀了点门帘朝里头瞅,一眼便瞧见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宝贝,赶忙又把脑袋给缩回去,在外头嘟囔:“哎哟,差点富瞎了我的眼睛。”
复而又喃喃自语地疑惑:“我朝商人竟有这般富贵?”
里头的许佑德可不管什么,只顾接受周围或赞扬或惊骇或无奈的目光,这珐琅盒一打开,只见里头齐整地码着虎皮花生,奶白葡萄,阿月浑子和四喜乾果,还有几样色泽漂亮的蜜饯。
众人都抬手,选了自己欢喜的捡着吃了。
沈睿看来看去,都是些逞口舌之欢的,垫肚子的一个都没,遂问道:“你糕点呢?”
不想这四个字,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许佑德一脸“我就知道”神情,开口道:“你等下。”便又去后面翻找。
沈镜皱眉,觉得还是要打击一下自己妹妹的不良作风,遂说道:“出门在外,能简行便简行,这时候还挑挑捡捡的像什么样子。”
沈睿叹了口气:“哥,我们要简行,可是人家不愿意简行啊。”
沈镜一愣,想想也是哦,这些糕点还真不是他们要带的。
说话间,许佑德总算直了身子回来,手上捧着一个更为富贵的铜制花鸟纹梅花式屉盒,他把四面屉子都打开,露出了里头居然还保着温热腾腾的酥品糕点。
许佑德把这大物件放在了沈睿腿上:“腾个位置。”
沈睿愣愣地看着腿上内在丰富的屉盒,愣愣地捡了个软糯的桂花糕吃,吃到一半忽然打了个激灵,问道:“你还带了什么!住手!”
这话说晚了,许佑德又把身子探进了里侧,在回身时候,手里又多了个紫檀百宝嵌长方提盒和一个蓝地墨彩方胜势二层盒。
沈镜:“......”
邹胥之:“......”
沈睿看了看手上的,再看了看许佑德手上的,忍不住地问道:“你是不是那日被平王爷给打击惨了,所以跑我们这来寻找信心?”
当日平王爷真是好大的铺张,料想许佑德心里不平衡了。
许佑德眼神闪了闪,“才不是,哈哈哈,怎么会呢?”
八成是了。沈睿在心里头暗下结论。
看来这许佑德还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许佑德热情好客地挥手:“来啊,吃吧,吃吧。”
托了林氏商会家主许大爷的福,几位赶路的公子姑娘在马车里开了一场局宴。不光有吃有喝,还有个说书的活跃气氛。
许佑德:“几位都是大家出身,草莽故事听得少些,不知有没有听说过如今江湖绝顶排行榜单,‘海天一色竟峥嵘,杨柳拂月提楼中’?”
在这马车里头,沈睿是闺秀,邹胥之和外头赶车的谢琼是国子监的学生,也就沈镜是武宗的,可也是在京学习的正儿八经学生,不是个混江湖社会的。
几人同时摇了摇头。
沈睿:“莫非海天一色是那位排行第一的?”
许佑德摇头:“非也,海天一色是两位,因其配剑‘海天’和‘一色’而配了这歌谣,名列江湖绝顶排行榜并列第一。所以这‘竞峥嵘’又两种说法,一种是说两人互争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另一种是指就算江湖百年,竟也难出这一场并列第一的盛况。”
沈睿:“这两位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有点.......微妙?”
照这般说,能并列第一又要争位第一,这关系肯定是非同寻常的。
许佑德慢悠悠揭晓答案:“夫妻。”
沈睿惊了:“夫妻?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有点.......”
许佑德又接口:“相爱相杀?”
沈睿点头。
许佑德认同地说道:“不错,你这评价很到位,江湖传言,他们的确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夫妻。”
沈睿:“......”
娘哟,这又狗血又刺激还忍不住地想要追剧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沈镜问道:“那这‘杨柳拂月’也是两个人咯?”
许佑德:“不是,是一个人。”
沈镜:“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许佑德坦然地无辜道:“这又不是我编的歌谣。”
他说得正起劲,一扫眼,却看到沈睿抱着食盒呆呆地坐着,不说话不出手时候的小姑娘像是团松趴趴的棉花,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地心生柔软。
许佑德忍不住地分了神,问沈睿道:“你是没找到自己喜欢吃得吗,还是还缺点什么?”
沈睿吃饱的时候喜欢放空脑子发会儿呆,毕竟也不能全天地费心眼儿不是?如今骤然被点名,着实一愣,脑子又咣当一声开始工作。
她道:“我不缺什么,我倒觉得你缺了个重要东西。”
许佑德来了兴致:“什么?”
沈睿:“惊堂木。”
许佑德:“......”
这还真把他给当说书的了。
许佑德无奈道:“你怕是个仙人掌活成精了。”一张嘴就吐刺儿。
沈睿个仙人掌精用刺儿扎得不怀好意地危险分子一下,见他炸毛,自己舒坦了,“如今荒郊野岭,缺了这重要物什,就烦劳您将就着继续了。”
沈镜听得正起劲,骤然被打断,还被喂了一口的暧昧旖旎,老早地就不舒爽了,于是助威道:“是了,赶紧地继续。”
许佑德:”好吧.......说到哪儿了?”
邹胥之闭着眼睛提点:“惊堂木。”还以为他当真地把世界给隔绝了,不想还留了个耳朵当通讯接收工具。
沈睿纠正道:“什么‘惊堂木’,明明是‘杨柳拂月’。”
许佑德也想起来了:“对,‘杨柳拂月’。这‘杨柳拂月’说得可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使鞭子的大侠。坊间传言,他的偶像与目标是朝着‘一枝梅’,‘楚香帅’进发的,因此干得都是义贼的活计。”
沈睿恍然:“劫富济贫。”
许佑德点头:“不错,劫富济贫。作案时候会画一支杨柳,或者是一轮满月在失窃的主人家阁楼上。倘若得手后满意地走了,便会画一支杨柳;倘若不满意,就画一轮满月。”
沈睿:“画了满月,就会再偷一次吗?”
许佑德:“会的。”
沈睿:“那主人家就没什么措施吗?比如布下埋伏,比如告官。”
许佑德连着点头:“都有,都有,这些埋伏都做过,官却少告。你想,家里财产巨资,手里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被杨柳拂月偷上一遭,大不了是损失些钱财,但倘如被官府给惦记上,那可就算是倾族之祸了呀。”
沈睿皱眉:”什么世道啊这是,宁放任贼子,不交涉官府。”
许佑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哄道:“噤声。”
沈镜问:“那埋伏呢,不告官府,花钱雇人布下埋伏总也行吧。”
许佑德:“行是行的,可没抓到过。任凭把埋伏布置成什么小桥流水,星火星愿,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沈镜忍无可忍地喊停:“这是陷阱的名字吗?”
许佑德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只道:“其实江湖上的高手不少,被编成诗句佳话的也只有双剑一鞭的这三位,也是因为这三位太过出名的缘故。一般来说,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