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屋里人喝着香茶，静静听齐老爷子讲述他的生平。
又讲了与三个徒弟之间的事。
江书薇这才彻底了解。
大徒弟孔玉龙和二徒弟薛庆峰都是孤儿，三徒弟是京市陆家小儿子陆嗣。
心性最单纯的是陆嗣，作画最有灵性的也是他。
齐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产业，一样不容小觑。
孔玉龙为人聪明又圆滑，齐老爷子见他喜欢经商，也没为难他。
便将齐家产业交给他，自己图个清闲。
因齐老爷子一生未娶妻生子，所以三个弟子也便相当于半个儿子。
薛庆峰虽资质平平，为人却忠厚孝顺，且性格坚毅肯吃苦。
所以他在老爷子心里的印象一直很好。
老太太苏婉瑜出身世家大族，齐老爷子的回忆录，在她听来漏洞百出。
一转头就看到儿媳一脸兴致，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直到齐老爷子一脸追忆的将事情全都说了一遍，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江书薇听完故事，起身给师父和婆婆续杯。
苏婉瑜抬眼看着自家儿媳，对她招招手：
“薇薇，你来。”
江书薇依言坐到婆婆身侧，黑蛋从窝里跑出来跳到主人腿上打着呼噜。
“妈，什么事？”
苏婉瑜捻动珠串笑着道：“薇薇，你师父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说说看，你三位师兄的为人怎么样？”
“啊？这不好吧？”江书薇惊讶地看着婆婆。
不应该啊，这可不是婆婆一贯的作风。
齐老爷子也奇怪地看着老太太。
江书薇是他最小的弟子，再怎么说，也不应该让她背后议论三位师兄吧？
“苏妹子，你这？”齐老爷子皱眉问道。
苏婉瑜呵呵一笑，“齐老哥稍安，我没有恶意，你难道不想听听薇薇怎么说？放心，今天咱们说的话，绝不会传出去。”
江书薇诧异地看着自家婆婆，这不是传不传出去的问题吧？
齐老爷子看着苏婉瑜，忽然想起她的身份和能耐。
无奈地叹气，这位真是无时无刻都要给自家儿媳上课。
也罢，反正都是自家的事，这里也没别人，教就教吧。
这丫头也确实嫩了些。
“薇薇，你说吧，我也想听听。”
啊？“师父您来真的啊？”
“嗯，说吧，不怪你。”
江书薇狐疑地看看眼前两位长辈，视线无意间瞟到抿唇笑的苏琴。
懂了，又是婆婆在考自己了，哎……
反正眼前的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江书薇喝口茶水，摸著黑蛋柔软滑溜的肚子缓缓开口：
“师父，我可说了啊，以下见解仅代表我自己。”
苏婉瑜嗔怪地催促：“少贫嘴，说吧。”
江书薇嘿嘿一笑，挺直了腰杆捏著黑蛋小爪子摩挲著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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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心思缜噸圆滑，对外狠辣，对自己人容忍度极高，是优点也是缺点，容易被自己人暗算当冤大头。”
苏婉瑜眼底闪过惊喜，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借此来掩盖唇边笑意。
“继续。”
“二师兄心思深沉，性格敏感自卑，师父说的孝顺我没看出来，小心思倒不少，尤其是哄骗师父的表面功夫如火纯青。”
齐老爷子咚一声，把手里茶杯放到桌子上，面上有些不悦。
苏婉瑜瞥他一眼，同样把茶杯咚一声怼到茶几上，又极其不符合她形象地翻了个小白眼：
“怎么？忠言逆耳？”
齐老爷子被怼的脸红，尬笑着说没有。
苏婉瑜切了一声，对着儿媳眨眨眼，“薇薇，你师父有不同意见，你说说看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江书薇点点头，转眼看向师父笑了笑：
“师父，您屋里有照顾您起居的老仆人吧？”
齐老爷子颔首，“有。”
“那二师兄是不是每次在您面前都抢著表现？而且还总会在您和另两位师兄面前示弱装可怜？然后就会像您说的那样，您就会格外心疼他，额外给予他补偿？”
齐老爷子闻言陷入回忆，一时恍了神。
“师父，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您刚才可是说心疼大师兄和二师兄没根基，因此早早就划了名下部分产业给他们傍身。您猜，为什么已经颇有身价的二师兄，总是会在您面前示弱？”
江书薇的几次反问，让齐老爷子哑口无言。
眼前的迷障，却在层层减退。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老爷子伤心，江书薇也心疼，可有时真相就是这么残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师父，您也别难过，您还有大师兄和我呢，也许正是因为三师兄的事，才让大师兄有所警惕，不然您能不能安全离开京市都成问题。”
说到这，江书薇心里叹口气，剩下那位有颗赤子心的三师兄，她就没再开口。
逝者已逝，多说无益，只会让师父他老人家更加愧疚。
齐老爷子一脸悲伤，自问他从没亏待过这几个弟子，甚至还不遗余力的给他们铺路。
只是想着等他死后，他们的路子能好走些。
没想到，这一切原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老话，斗米恩升米仇？
老爷子想起出事的那天，缓缓将压在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出事前，那帮人冲进齐家找证据，搜出来的那幅画和那首诗，根本就不是我的。可画风和字迹却极其相似。”
说到这，老爷子痛苦的闭了闭眼，忍住心口的闷疼，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而最后一次帮我收拾书房的，正是老二薛庆峰。”
“什么？”江书薇气愤站起身。“这个白眼狼，他怎么敢？”
齐老爷子自嘲地笑笑，看向自家小弟子的眼神满是欣慰。
“怪我眼盲心瞎，事后还被他带偏，误以为所有的事都是老大在背后操控，为了保护他，我还登报和他断了关系，现在看来我还真是罪有应得。”
江书薇心疼的来到老爷子身边，蹲下身安慰他：
“师父，您别这么说，您的善良没错，错的是心怀不轨的人。”
苏婉瑜听到这话忍不住为自家儿媳鼓掌。
一脸自豪的对着齐老爷子扬扬下巴：
“怎么样？这就是我苏婉瑜的聪明儿媳，你的得意关门小弟子。”
齐老爷子鼻头发酸，忙眨着眼收回眼中湿意，跟着颔首附和：
“是个好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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