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宵(1 / 1)

武安侯要沐浴更衣,下人们也不能一下子把东西变出来,自然要花时间准备。

回了素晖堂,等著下人们准备热水的工夫,林月鸣先带江升去选香。

好在白芷早上整理箱笼,最先给她整理好的就是制香的东西,打开厢房的抽屉,满满一抽屉,都是她制好的香丸,香饼和香线。

和其他官家小姐从小学琴棋书画不同,林月鸣从启蒙开始,除了琴棋书画,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学着识香,制香。

林月鸣的祖父林公看起来仙风道骨不识人间烟火,实际颇通庶务,甚至亲自教导林月鸣银钱之事,常告诫她:

“不管下人是不是忠心,铺子和田庄的生意,要亲自去盯,亲自去看,切忌不可当甩手掌柜。主家若什么都不懂,凡事都靠掌柜和庄头,时日长了,无人辖制,再是老实的下人也要生出异心来。主家若只知享乐,那也怪不得掌柜和庄头做出那奴大欺主,掏空主家家财的事情来。”

京城官宦之家焚香盛行的风气,其实也是林大儒带起来的。

据说林大儒嗜香如命,读书时要焚香,沐浴时要焚香,弹琴时要焚香,品茶时也要焚香,连睡觉时,也要焚香才能睡得着。

林公容貌超凡,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影影绰绰的香气,实在是高雅而又有品味。

学不来林公的学问,学学他用的香也是好的,京中嗜香的风气,就这么一日日盛行起来。

不过林月鸣却知道,祖父私下里其实不怎么爱用香,在外用香主要是为了,让她的铺子生意能好些罢了。

从小到大,用香这件事,对林月鸣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开了抽屉,她先问江升:

“夫君,想用什么样的香?”

江升是从北疆寒苦之地来的,每日考虑的都是打打杀杀的生死之事,自是没有用香这等风雅的爱好,在他眼中,这一抽屉香料,实在分不出什么不同。

让他选,实在是为难他。

因而他避开那一抽屉香料不管,只拉了她的手,轻嗅一口,嘴唇贴着她的手背摩挲著回道:

“你用的这个。”

一字字说来,好像在她手背落下一串轻吻。

下人们都在隔壁忙,如今厢房仅她与江升在。

显而易见,与自己的小娘子共处暗室,武安侯对选香这件事,有些心不在焉。

林月鸣合的雪中春信,生机太盛,实在不适合江升这样一个武将用。

她抽回手,试图跟他讲讲道理:

“夫君是要伴圣驾的人,最好选个更稳重,更不惹人注意的香,才更稳妥些。”

林月鸣这么说,江升也反应过来,她用的香,自该留在闺房中由他一人品鉴,他的确不该用在人前去。

因而江升随手从她抽屉里拿起了一个香,打开香盒闻了闻,说道:

“这个可以。”

林月鸣实不知该说他太不会选,还是太会选,微红了脸,要从他手中夺了那盒香下来:

“这个不行。”

江升其实对于用什么香本不在意,但她反应这么大,反倒让他有了兴趣,他将那盒香料举高了些不让她拿,逗弄调笑道:

“为何不行?我就用这个,这是什么?”

林月鸣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和陆辰一直不顺,因为不顺所以也一直没有孩子,她作为长房嫡媳,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她曾经也很着急,也想过很多办法要解决,用香是其中一种法子,这个就是当时合的。

因为这个香是她做的,她不知道该怎么给武安侯解释,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做这个。

说了,显得自己当真是有些轻佻。

但又实在担心他真的用在人前去,到时候更难收场,于是她忍着羞赧说道:

“这个香的名字叫春宵,你不要用,不要,用到外面去。”

江升不懂什么是春宵,但从这香旎旖的名字,还有她羞怯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这个香是用在什么地方。

用在夫妻之间。

novel九一。com

另一个男人。

她甚至肯为另一个男人合这样的香,却连一个回应都不肯给他。

林月鸣眼见江升收敛了笑容,内心不免惴惴。

武安侯生气,也是应该的,哪有好人家的夫人,合这样的香,别说合了,那是该听都没听说过才是。

她错就错在,一时大意,没有藏好,让他发现了。

林月鸣从他手中夺了香,另寻了个箱笼藏了,正欲转身,江升从身后贴了过来,一只手按住她藏香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她的下巴,拇指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厚重的呼吸,落在了她耳边。

时间太久,她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了,未经风月的男人,是不是一直这样,哪怕还在生她的气,但只是挨在一起,也能立刻兴致勃发。

他刚刚练过武,身上还带着流过汗的味道,却并不难闻,闻著像是林中某种厚重的木料味道。

那木料味道压着清雅的梅花香,带着侵略性。

江升的手指碾压着她的下唇,按在刚刚被他吮破的微小的伤口上。

刺痛感从唇上传来,林月鸣无声的吸着气,任由他施加他的责罚,如果这就是他的责罚的话。

江升的手指滑过她的唇瓣,越过她的牙齿,轻而易举地碰触到她柔软潮湿的舌尖,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她是那样柔弱,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从外到里,都是柔弱的。

他很轻易地就能控制住她,而她既没有抵抗的力量,也没有抵抗的意愿。

要想得到,看似轻而易举。

看似。

前一刻,在前院书房,他还愿为她倾注耐心。

但下一刻,在这厢房暗室中,嫉妒之火将那耐心一下烧了个干净。

江升闭上了眼睛,另一个男人。

等待和耐心似乎也不是必须的。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对她做很多很多事,反正她是不会抵抗的。

不管再恶劣,她再不情愿,她都不会抵抗。

世俗赋予了他权利,而她正是被最正统的世俗规矩规训过的姑娘。

那软软的舌尖,他刚刚才品尝过,是他穷尽想象,也无法描述过的甜美。

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比如,曾经,另一个男人。

那又如何呢?

江升睁开了眼睛。

成王败寇,曾经只是曾经,另一个男人失去了他的权利,如今拥有权利的是他。

江升这样想着,指尖微微用力,在她耳边轻声命令道:

“回应我。”

林月鸣一开始没有听懂,想转头看看他,搞清楚他所谓的回应到底是什么。

江升紧贴着她,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伸出舌尖,在她耳边轻轻一点,声音暗哑地又说了一遍:

“回应我。”

耳边还残存着他又湿又热的触感,林月鸣福如心至,突然明白了武安侯想要的是什么。

指下温顺的舌尖突然主动地缠了上来,江升只觉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慰之意瞬间从指尖流转全身。

她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正因为看不清,反倒能让他幻想着,她对他的回应是她主动地,心甘情愿的。

因为这样一点主动讨要来的微弱的回应,那被抛之脑后的耐心,又回到了江升的脑海中,控制了他的躯体,隔绝了那蠢蠢欲动燥热不安的恶意。

哪怕现在不是也没有关系,终有一天,会是的。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