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委屈(1 / 1)

刘妈妈这件事,其实林月鸣不觉得自己有受什么委屈。

被偷盗的是江家,被发卖的是刘妈妈,被牵连的是秦家。

而她不仅白得了一件价值不菲的雪狐斗篷,江夫人和江升还联手给她在后宅立了个不好惹的人设,怎么看她都是躺赢占了便宜才是。

江升说这话或许是为了在人前把这事做圆,林月鸣也从善如流把戏接了下去,答道:

“侯爷肯为妾身做主,妾身便不觉委屈。”

回素晖堂的路上,白芷与谨和一前一后提了个灯笼在前面带路。

因刚刚晚膳时,刘妈妈之事江夫人已经讲得足够清楚,林月鸣便没有再问江升这其中的故事。

在她这里,这事儿已经翻篇了,过去了。

结果江升不肯翻篇,又主动对林月鸣道:

“让夫人平白受了牵连,我给夫人赔个不是。”

林月鸣笑看向他:

“这是什么道理,我得了这斗篷,兽见之皆走,畏我如畏虎,你如何还要给我赔不是?”

什么兽见之皆走,江升根本就没听懂。

没听懂,他也没恼,也没觉得丢人。

他新娶的娘子,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林大儒亲手教导的孙女,真正的名门贵女,学问比他大,那不是很正常的么。

江升去斗篷下面拉她的手:

“什么意思?你别欺负我没读过书,你是不是在骂我?”

林月鸣任他牵了,笑道:

“我在说自己狐假虎威,哪里是在骂你。”

江升摩挲着她的手心:

“狐仗虎势,那是虎自己愿意,巴不得呢。我娶你进门,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你怎么出汗了?”

早春的天气,还穿寒冬腊月用的雪狐斗篷,那可不得出汗么。

林月鸣掏了手绢给他擦手上沾染的薄汗:

“你若觉得热,就不要牵着了。”

江升也反应过来了,抬手就要去解她斗篷的带子。

武安侯这做事不管场合的习惯,真是让人头疼。

林月鸣急得拿手绢打掉他的手,嗔他一眼,低语道:

“外面呢!不行的!”

江升收回手,见她那表情,不可思议道:

“你想哪里去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是怕你热,你该不会以为我整天只想着那件事吧?”

这种话是能在外面说的么?

而且,林月鸣实在觉得,他不就是么?

刚刚情急用手绢打了他,林月鸣也怕他生气,又往回找补:

“我是说外面呢,本就出了汗,脱了斗篷又受风,反而容易生病,所以不行的。”

江升明知道她在哄他,却觉得她哄得还蛮有道理的,拉了她快走:

“你说得对,那我们快快回去。”

江升又吩咐谨和道:

“谨和,跑快点,去传一传热水。”

谨和年纪小,跑得却快,得了侯爷的吩咐,提着灯笼,撒丫子就跑,如一道光般已消失在花木之间。

待两人回到素晖堂,刚进堂屋,屋里丫鬟们还在弄热水,当着丫鬟们的面,江升已经伸手给林月鸣解斗篷的带子。

白芷一看这火急火燎的情况,实在是不对劲得很!

又是传热水,又是解衣裳的。

白芷悄无声息地溜进浴房,一手一个把屋里送热水的丫鬟全弄了出来,出门的时候正好和送茶的青黛撞上。

青黛被白芷带着教了这阵子,已经有默契了,一看白芷的眼神,心领神会,脚下一拐,那壶茶就又被送回了茶房。

吱呀一声,房门一下关上了。

转瞬之间,屋里就仅剩林月鸣和江升二人。

林月鸣微抬着头让江升解斗篷的带子,笑道:

“丫鬟们都被你吓跑了,晚上连茶都没得喝了,这可怎么好?”

江升没有说话,解开斗篷带子,手指往上划到了林月鸣的脸颊上。

雪狐皮的斗篷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响。

这声闷响砸得林月鸣心头一跳,她抬眼去看江升的眼睛,却见他眼神幽幽如深潭般,正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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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升探身而来,凑到她耳边,呼吸缠在她耳畔:

“刚刚骗你的。”

林月鸣不明所以,任他靠近没有躲,问道:

“什么骗我的?”

蜻蜓点水般地在她耳边碰了碰,江升又道:

“我就是。”

他的气息缠上来,林月鸣心跳的更快了,紧张得几乎要站不稳,躲避着他的眼神,不再去问他口中,他就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干脆就不问,免得他乱说话。

江升伸手揽住想往后退的小娘子的腰,不让她走。

他留了半句,是等着她问,她不问,他就自己说,他偏要说。

江升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一直想着,看到你就想着,想了一整天都停不下来,就想……”

江升是待了七年军营的人。

军营者,天下间秽言浪语集大成之地。

总之,没一句正经话。

林月鸣被他揽著没处躲,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

哪怕她是个嫁过两次的妇人,她接受的闺训教导,都不能允许她听这些。

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这些不重样的浪荡话。

林月鸣气得去捂他的嘴:

“你不要再说了。”

凭这点微弱的力气,完全堵不住江升的嘴,江升理直气壮:

“为何不能说,敢想就敢说,你说外面不行,这又不是在外面。我又没对旁人说,你是我夫人,我为什么不能说?”

这个时候和他讲道理,那是没有用的。

不能硬来。

林月鸣放下手,垂下头,睫毛颤颤:

“你不要这样欺负我,好不好?”

江升这才住了嘴,忙放开她,脸上难得有些慌乱之意:

“好好好,是我错了,你怎么哭了,你可不要哭。”

狐仗虎势,自然是因虎自己愿意。

林月鸣把斗篷从地上捡起来放到一旁架子上,顺势就和他拉开了距离。

江升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更慌了,又道:

“你既不喜欢,我以后少说些。”

林月鸣已经进了浴房,关上了门,插上了门闩。

把人吓跑了,江升真是悔死了。

自己的小娘子是个正派的名门贵女,是春日的暖阳与温柔的细雨将养出来的娇花,跟他这个北境风吹雨打出来的糙汉就不是一路人,他实不该如此操之过急的。

冒进了,冒进了。

江升扒拉着里屋的门,可怜兮兮地说:

“我不过说了几句心里话,生气归生气,你可不能不理我,你若实在生气,也骂我几句,咱们就扯平了,行不行?”

等了几息,浴房传来了水声,林月鸣依旧没有说话。

江升怕她出事,抬高了声音:

“林月鸣,你说句话。你不说话,我就闯进来了!”

浴房传来林月鸣的轻笑声和哗啦的水声:

“夫君,我要沐浴了,你别进来,等等我,好不好?”

所以自己的小娘子是在和自己耍心眼,避开自己好关上门独自去沐浴了。

居然防他至此,难道她大大方方去沐浴,他还会跟进去不成!

一个小小门闩,自然难不住武安侯,他要想进,一脚就能踹开。

他当然也是想进的。

但听到她娇柔的声音,那句温柔的“好不好”如一条柔嫩的藤蔓缠住了他。

看似柔嫩纤细,既没有力量,也没有威胁,却能将他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江升心甘情愿地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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