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鸣和秦家五姑娘没什么噷集,实不知她这声诘问从何而来。
但不管她是因何事而来,见她来势汹汹地,林月鸣便将椅子拦放到了前面,又朝皇后处退了几步。
秦家五姑娘是皇后的亲妹妹,是皇亲国戚,不是江家的仆从,对上她,林月鸣肯定不能硬来。
两人若真的甫一照面就拉扯起来,哪怕林月鸣吃了亏被秦五打了,皇后也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拉偏架向著秦五的。
所以重点是惹不起就躲,不让她近身。
现在在前面的,有太子,有江夫人,有椅子,秦五就算真想冲过来,这些肯定都会拦着她,这些时间,不需要林月鸣亲自回应,足够皇后和太子反应了,那么秦五就冲不过来。
毕竟林月鸣今日是进宫谢皇恩的,这个场合,皇后就不会由著秦五塌了皇家的脸面。
果然如林月鸣所想,她不过往后退这几步的时间,太子已经扯住了秦五的袖子将她拦了下来。
皇后脸上也带了愠色,呵斥道:
“一个姑娘家,口出妄语,像什么样子!时嬷嬷,带她下去!”
皇后开了口,矛盾转移了,秦五看向皇后,语气中半是怒意半是哭意地质问道:
“长姐为何如此偏心,向著外人!凭什么她不要的给我,我才不要!姐夫他怎么能这样!”
皇后这下脸色已全黑,一字一字喝叱道:
“秦、宝、珠!”
被长姐当头喝问全名,秦宝珠终于从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中回过神来,她还想再辩驳,时嬷嬷已经上前来拉她的袖子:“五姑娘,你且先跟奴婢下去吧。”
眼见皇后满面寒霜,昔日在北疆被长姐家法伺候的记忆带着痛意涌上心头,秦宝珠这才不甘不愿地被时嬷嬷拉出殿外。
皇后长吁一口气,眼见林月鸣都快躲墙角去了,心道不好,这么个娇娇女,头一次见面,就给人吓哭了可怎么好。
皇后缓了怒意,放缓音调,安抚道:
“可是吓着你了?你别怕,她呢,小孩子家家不知从哪里听了些胡话,本宫好好教训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月鸣低眉顺眼:
“妾身无碍,倒是秦姑娘这样,怕是在何处受了委屈,娘娘还是去看看吧。”
皇后叹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她对你无礼,你倒还关心她,你的心意,本宫替她收下了。”
又对江夫人道:
“你事忙,本宫也不多留你了。”
江夫人一是记挂著门外的江宁,二是本也不想卷入皇家私事,这便带着林月鸣行礼告退。
门外,江宁正焦急地等著,见齂亲和嫂嫂出来,忙迎上来,正要开口说话,江夫人拉住她的手:
“回去说。”
江宁立刻闭了嘴。
太子追出来:
“本宫送送二位夫人。”
出宫路上,江夫人在前,林月鸣在中,江宁在后。
太子说是送二位夫人,不跟江夫人走一起,倒跟江宁走了一路。
隔着太近,林月鸣就被迫听了一路的私房话。
太子埋怨道:
“你最近怎的都不进宫了?”
江宁答得没心没肺的:
“宫里骑不了马,不好玩。”
太子又道:
“你既喜欢骑马,本宫新得了匹汗血宝马,送你好不好?”
江宁斩钉截铁:
“不好,我不喜欢白马。”
太子无奈道:
“你今年及荆,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替你找找?”
江宁可有可无地:
“没什么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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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敷衍的这么明显,天潢贵胄的太子终于忍无可忍,停了脚步。
太子停了,江宁只当不知道,上前几步,拉了林月鸣的手道:
“嫂子你等等我,咱们一起走。”
林月鸣觉得太子怕是已经生气了,但江宁要的或许就是太子生气。
有些事,强求不来,也不用挑明。
毕竟有些事,会比太子生气更严重。
林月鸣假装没听到刚刚那一串的官司,侧身给太子行礼:
“殿下留步,我等先告退了。”
太子到底还端著储君的体面,点点头,回道:
“夫人慢走。”
三五步远,转过宫道,太子的身影就这样被留在了身后的深宫之中。
三人都未曾说话,就这样默不作声地,一步一步离开了皇宫,直到出了宫门,才同时呼了一口气。
江府的两辆马车还在北门外等,而马车旁,竟是江升。
江升迎上来,先将三人扫看了一遍,见三人看起来形容并无不妥,这才问道:
“江宁你因何事进宫?”
江升统领禁军,每日宫中人员进出都避不开他的眼睛,特别是禁军的北衙就在北门附近,所以秦宝珠和江宁一进宫,北门的守卫很快就报到了江升这里。
但是后宫之地,若无传召,他这个禁军统领也是不得擅入的,所以江升便在北门等到现在。
宫门之地,不可多说,但若什么都不说,江宁又怕哥哥什么都不知道,信息不通,待会儿回去当差,惹出什么岔子来。
于是江宁言简意赅道:
“早上去庄子路上,五姑娘的嬷嬷说漏了嘴,五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了,皇上赐婚,定的是……”
明明说的是秦宝珠的事,不知为何,江宁突然看向了林月鸣。
因为江宁看过来,江夫人和江升心有灵犀也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那一刻,迎著那三人的目光,秦宝珠的话突然又在林月鸣脑子里冒了出来:
“凭什么!她不要的才给我!我才不要!”
这句话在林月鸣脑子里滚来滚去,混合著江宁接下来的那句话,将她的脑子滚成一团浆糊。
江宁道:
“是陆家。”
哪个陆家?
林月鸣脑子突突地,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这个京城,门楣能匹配上皇后的亲妹妹的,只有一个陆家。
而陆家嫡出中,适龄的男儿也只有一个。
陆辰。
用这浆糊一般的脑袋想着这个名字,让林月鸣反应都慢了许多。
慢到江升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回答道:
“嗯,好。”
宫门口就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江宁紧赶着把最要紧的事赶紧说了,江夫人便道:
“既是皇上赐婚,便是天大的喜事,升儿,皇上面前,你自该有分寸,我们就先回去了。”
江夫人和江宁一趟车,林月鸣一趟车。
江升要送林月鸣上车,连叫了几声,终于把她叫醒。
林月鸣扶著江升的手上了车,笑着跟他道别:
“夫君当差辛苦,晚上早点回来。”
江升探究地看了她好一阵,既不说话,也不走。
林月鸣疑惑看去:
“夫君还有事儿吩咐?”
江升看着她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回道:
“晚上不必等我,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说好了,初十我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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