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升奉旨进宫,一去几日不回,音讯全无。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状况,哪怕在宫里当差有要紧事回不来,他也总是会派人回来传话的。
平安去了皇宫北门跑了好几趟,见了有相熟认识的禁军从北衙出来就问,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江夫人又去了叶副统领家,想看看叶副统领在宫里是不是有消息。
结果叶家跟江家一样抓瞎,叶副统领自从领了看守皇后和太子的差事,就再也没回过家,也是好一阵子,没有消息了。
江升没有消息,皇上的病重的消息却一天天从宫中传出来,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皇觉寺的住持都住进了宫里给皇上祈福。
皇上和储君都不稳,经历过福王之乱的各家各户,都低调行事,京中连上街的人都少了许多。
只剩下一些勺不愣登的读书人,聚众在酒楼,茶馆,妄议国事,议的最多的,便是改立太子之事。
......
“储君乃国本,皇后乃二嫁之身,太子出身不正,难承大统,为?稷计,自当早做打算。”
“当初福王之乱,究其根本,还在于先皇立年幼皇子为储,引福王觊觎,这才引出后来五王夺嫡的乱象来。”
“正是如此,如今宫中各皇子皆年幼,除了太子,其余皇子皆不足十岁,若是再立幼童为储,只怕又是一场动乱。”
“说起来,安王殿下当初可是由先皇正经封过太子位的,名正言顺。”
......
读书人不只光议论议论,群情激昂,婖思广益后,决定请命为国分忧,举荐安王为太子的呼声在京中逐渐发酵起来。
安王算是太后的半个养子,在太后身边养过几年,后来太后嫌孩童吵闹,就把他退了回去,这么多年在宫里一直是个小透明。
先皇临终前,为了太后下半辈子有依靠,又把安王正式记在太后名下,封了安王为太子。
安王当了三天太子,还是藩王的皇上杀到了京城,摘了桃子继承了大统。
读书人闹着要改立太子,京中但凡有点?治敏感度的人家都撇得远远的,那是半点都不想沾,连江远都停了国子监的课?,每日就在家读书,连门都不出,怕的就是万一有哪个?窗?门想不开,牵扯了进去。
但就是有这样的榆木脑袋,逮著卷土重来的机会,一头扎了进去。
林于飞跟着章豫来武安侯府,见了林月鸣就开始垂泪:
“长姐,你说父亲到底是要做什么呀,放著好好的日子不过,改立太子这种事情,他也掺和进去。”
林于飞说的是保守了,林月鸣听到的消息,林大人可不是掺和,而是领头人,靠着林大儒亲儿子的光环,在读书人里说话有分量,林大人上窜下跳,煽风点火,把自己绑到了安王这条船上企图靠从龙之?翻身。
林月鸣安慰林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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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要如何,我们为人子女者,自是管不了的,妹妹你不用过于担忧,有祖父的情面在,便是若有万一,皇上总不至于诛我们九族的。”
林于飞听完,哭的更大声了。
林月鸣不止是管不了林大人,更是没功夫管他,因为章豫终于带着江升的消息来了。
章豫是靠着在禁军认的七拐八拐的关系,花了大价钱,找诏狱里的刑房主薄,抄出了一份文书来。
那份文书是江升的审讯报告,江家什么地方都找不到江升,原因是江升在诏狱里,下狱的原因是谋逆之罪。
江家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看这份文书,又看向林月鸣。
那份文书的结尾,画押的主审官,是陆辰。
林月鸣只觉匪夷所思,又问章豫:
“主审官为何是陆星移,他既非禁军的人,也非刑部的人,更不是大理寺的人,他如何会去当主审官?你可有见到侯爷?”
章豫当时拿了那份文书也是懵的,又花了好多银子,从诏狱刑房的主事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
“侯爷当时是单枪匹马杀到的乾清宫,这么多侍卫都拦不住侯爷,皇上担心用禁军的人审,未免会袒护他。如今在皇上面前,最得信重的是陆翰林,这么大案子,皇上自然要用自己人,什么刑部,大理寺,哪里有陆翰林在皇上面前的分量重。”
几人正说著话,邵俊突然不顾规矩闯进了前厅:
“太太,夫人,外面来了好多禁军,把咱们府给围了!”
禁军是带着圣旨来的,章豫手上那份审讯文书已经是老皇历了,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江升的案子已经判了。
来宣读旨意的钦差是老熟人,方翰林。
方翰林当场宣读了皇上的旨意:
“江云起,犯上作乱,证据确凿,罪不容恕,判秋后问斩。江家同犯,就地圈禁,听候发落。”
现场一片宁静。
方翰林觉得很诧异,他这一年,常干为皇上宣旨的差事,像这种大难来时,各家哭天的有,喊地的有,喊冤的有,哭晕过去的也有,倒是少有像江家这样的,如此镇定。
江夫人甚至问道:
“钦差大人,圣上只说江家人就地圈禁,等候发落。若是我江家人,自当领旨,但若是亲戚家,非江家人,自然不该受此牵连,自该离府才是,可对?”
方翰林看了看章豫和林于飞,点点头:
“正是,非江家人,速速离去,勿得妨碍公务。”
江夫人拉过林月鸣的手,把她往林于飞那边一推,说道:
“听到没有,你既已与我儿和离,自然不是我江家人,既你妹妹来接你回家,你便跟着你妹妹,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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