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男笑了,“嗐,我看你也是急晕头了,你可是最不信赵婆婆的,说到的也就是厂里老配料工,老了老了还做起赤脚医生了。”
一下午就在黄亚男说,南悦听度过了。
快到晚饭时候,南悦去走廊炒鸡蛋饭,黄亚男给她打下手,打个鸡蛋都能给她夸出朵花来。
饭快好了黄亚男在旁边扯著嗓子吼了一句,“张小天!回家吃饭!”
南悦耳朵都差点聋了。
这么大的厂孩子不知道在哪,能听见吗。
没想到她们才把桌子拼好,一个五?岁大的男孩就流着鼻涕跑进来了。
“脏死了,洗手。”
黄亚男吼了一句,小孩就擦著鼻涕去洗手了。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张小天不爱说话,看见南悦也没叫人,还是被黄亚男揪著耳朵才挤出来一句“慧姨。”
南悦发现张小天吃饭的时候两只有些耷拉的眼睛一直在看她,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孩子内向,黄亚男又在旁边,南悦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吃饭,听黄亚男数落儿子。
“吃完就去给你爸送饭,天天就知道玩,也不知道帮家里干点活。”
张小天扒完碗里的饭,手背一抹嘴就拎着那个铁盒子跑了。
“哐当哐当”的,饭盒在他身边甩著,黄亚男又骂了几句,张小天已经跑远了。
饭后两人搬了两个竹篾板凳在楼下乘凉,有才下工的工人擦著汗回家,身后的宿舍楼热闹了起来,做饭的声音、聊天的声音此起彼伏。
南悦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觉得挺热闹的。
都在走廊做饭,我家缺点醋就借点你家的,新摘的菜叶也分一把给你。
“怎么样,你家那倒霉邻居还手脚不干净吗?”
黄亚男有一下没一下扇著风,她还是热,脖领处一小圈汗。
南悦扇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哎。”
她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黄亚男就懂了,“要我说他们就是看着光哥经常出差故意欺负你,你性子太好了。”
“我东西都收起来了。”
这是真的,南悦发现一条走廊就李慧家没有把调料放出去,之前以为是李慧爱整洁,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旁边那家爱占小便宜。
两个邻居,一个邋遢的,另一个没什么特殊的。
哪家手脚不干净?
“切,杨花就是喜欢占便宜,全厂都出了名的,上次我带给你的李子,我明明数了13个,就放走廊晾水的?夫就只有12个了,肯定是她。”
邻里间的鸡毛蒜皮不知道有没有用,南悦听得很认真,却没发表什么看法。
“我看你呀什么都好,就是住的邻居差了点,一个杨花,一个赵大勇,都不是什么热心肠。”
“你说赵大勇都几岁了还不找对象,一个糙老爷们自己过日子多新鲜啊。”
看来右手边的是赵大勇,男人过日子不太讲究。
另一户干净的是杨花。
南悦用扇子轻轻拍了拍黄亚男的手,提醒她在外面别议论自己的?志。
黄亚男好歹压低了声音,最后还是抱怨了两句。
“这赵大勇啊比我家那个还孬,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就没见他怎么和人说过话,这性子能找到对象就奇了怪了。”
“哎,你说就光哥在厂长面前的地位,怎么就分到这样两个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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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爱占小便宜,名声不好。
一个不爱同外界交流,在厂里这种大家庭显得格外疏离,关着门自己生活。
奇怪吗?
有点吧。
但是什么人都有,厂里就是个小社会,什么情况也都正常。
南悦什么结论都没下,只是记住了。
越来越多的人出来乘凉,这天气热,家里都没有电风扇,一个厂总共也就两三家人有电视。
没事干晚上都出来院子里,打牌、唠嗑、下棋。
小孩子尖叫着跑闹,还有人在大声的朗读诗歌。
南悦看到了顾向开,江司砚也在,他的人设不一般,周围总是围着人。
顾向开周围也围着两个,但看着面相都不友善,一看就是跟班。
那读诗的是个瘦高的男人,读一首就去问江司砚的意见,江司砚随便敷衍两个字都怕视若珍宝。
南悦一直没有见到温湘鸢。
其他清道夫发现了五个,可能有更多,有可能在厂里上工,也有可能像向光一样出差。
清道夫遇到这样分散的任务时,不太老练的打量寻找同类的目光会太过明显。
那三个就是。
还有两个就隐晦的多,碰上了南悦的眼神,微微一凝,头轻轻一点,就算是确认了。
三个不太老练的清道夫,有一个女的就坐在离南悦不远的地方,坐姿有些僵硬,可能人多有些紧张。
“宋春华,你怎么今天没纳鞋垫,我可是还在你这排着号呢。”
一个年龄大了些的女人探著头和她说话,齐刘海的女孩吓了一跳,嘴唇抖了抖不知道说什么。
“我……”
“周婶,你就让春华休息一晚上吧,人给你纳鞋底子是人情,你又没给钱还当上催工了。”
周围的人哄得一声笑起,周婶脸上露出些不自在,“我就问问,没催。”
宋春华松了口气。
“诶,我先回了。”
南悦碰了碰黄亚男,八点多了,很多人陆陆续续都走了。
黄亚男点头,“凳子放着我收,你先回吧。”
她还要等她家的皮猴,送个饭到现在都没回来,她男人也还没下工。
不过快了。
南悦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出来上厕所的祝希宁。
宿舍楼都没卫生间,厕所在楼对面大槐树下,土墙垒的公厕。
洗澡要去澡堂,在坡下面,夏天洗了澡回来的路上头发就能干。
两人在外人面前关系不好,但现在没外人。
南悦抓紧时间和祝希宁说了赵茗茗脸受伤的事。
祝希宁则告诉南悦赵茗茗受伤似乎是人为的。
“我一回家赵茗茗的妈就劝我在厂里为人和善点,说我一天疑神疑鬼,怀疑这个那个,同志关系都毁了。”
“还有,我好像看到温温了。”
准确来说,是祝希宁当时抱着电风扇回来的时候,看到树林里有人一闪而过,身影和温湘鸢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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