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历经沉浮，顾英华都这么说了，他要是还不懂，那就真的不配?娄半城了。
顾英华看看娄振华，伸手摸了摸兜，摸出烟，递给娄振华一支。
娄振华拿出烟嘴点了。
两人沉默的抽著烟，许久之后，娄振华叹了口气，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大雪漫天。
大雪飘落，视线模糊，看不到更远，就好像现在，他看不到更远。
顾英华看着他，站起来走到他身后。
“娄叔，您在等什么？”
娄振华脸色一变，手微微一抖，等？
他咬牙转身回过头，看着顾英华。
顾英华淡然一笑：“你是觉的，只要等等，总能有机会东山再起吧？”
“连战乱时代您都能熬过去，还能如鱼得水。”
“这新政府早晚也得指望你们这些大商人，早晚还得和你们妥协？”
娄振华呼吸一下剧烈起来，看着顾英华，居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错，这才是他的真正想法。
不然，眼看着这新政策如山而来，他何必坚持冒险留下来？
他的原配和儿子们，他都早已送走，做好了两手准备。
可就算是光头时代那么乱，最后光头不也得……
“一个国家，离不开商业。”娄振华咬牙说道。
顾英华微微一笑：“商业，不能掌握在不受控制的人手中。”
“您的想法，大概是要落空的。”
娄振华轻轻叹息一声，抬头看着外面的大雪漫天。
以他的能力和财力，走到哪都不会差。
可他就是舍不得这片故土。
许多以前的老朋友来信，要让他出去，避开这里。
可他舍不得。
所以，他留下来，他想赌，赌还有转机。
国家刚建立，暂时高压政策肯定是有的，但是高压政策不能一直持续。
“不行吗？”
顾英华轻轻摇头：“不行！”
两人沉默了一会，娄振华轻轻说道：“我难道要客死异乡？”
看到娄振华如此，顾英华此刻反而放开了：“无人知我明月心，但有光明普照时。”
“你的想法其实从长远来看，是对的。”
“但是你留下来，恐怕等不到。”
娄振华诧异的回头看着顾英华。
顾英华突然轻轻一笑：“娄叔，正式介绍一下吧。”
“我?顾英华，父齂是革命烈士。如今我是轧钢厂维修科科长，兼任后勤办公室副主任，正科级。二十一岁。”
“我很喜欢晓娥，如果晓娥也愿意，我希望，我们能有好的结局。”
顾英华突然这么直白，也是想着，这种事情一直这么猜谜猜来猜去的，太费脑子了。
他还不如留着脑子多写些修理手册。
关键是今天和娄晓娥的出行，他也彻底看清楚娄家的态度。
而且，面对娄振华，自己有这个底气！
娄振华突然一笑，他敢这么说，那一定是考虑好了后果。
这孩子，有底气啊。
顾英华笑了起来：“娄叔，聊两句？”
娄振华心情突然一下放松下来，点点头，重新坐下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忧虑。
他走到书桌面前：“我听蛾子说，你在写书，我这里有一支……嗯？”
他尴尬的翻翻桌子，看看抽屉：笔呢？
顾英华尴尬笑笑，从兜里摸出笔：“娄叔……蛾子刚给我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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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振华哑然一笑，满脸都是开心。
他随手把钢笔推回去：“蛾子给你的你就留着。”
说著，他抬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支钢笔。
一支也是金笔，另一支是普通钢笔。
“蛾子给你那支你收藏就好，但不合适你平常用。”
“这两支笔也不错，这支你平常办公用，另一支金笔，你或许用的到，可以用来送人。”
顾英华也不客气，当即伸手拿过来放到兜里：“那我就拿着了，我正在写一本技术手册，手里的笔不好用。”
两人重新坐下来，气氛一下变的轻松愉快。
说话也不那么打哑谜了。
“局势真那么不好？”
顾英华点根烟，慢慢吐出一口烟，轻轻点头：“百年积弱，一穷二白，要崛起，要发展，得有钱粮。”
“有了钱粮，才能集中力量改善这个国家的基础。”
“我们是真心希望这个国家强大的。”
“可钱粮……叔，你身边那些人，有几个和您一样知晓大势，愿意帮助这个国家的？”
“甚至有些人不但不帮，还……”
顾英华前身的记忆中，可是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黑心棉的军服，在那冰天雪地中，害死了多少兄弟啊。
娄振华这样的人，少。
所以顾英华对这些人，并没有好感。
“既然他们不肯主动，那……”
“大雪封天的时候，好的，坏的，难免会被一起覆蓋。”
换成任何人，都必然这么做。
娄振华轻轻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做出安排。”
两人轻轻聊了许久。
不知不觉，回到了婚事上。
顾英华轻轻说道：“娄叔，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我喜欢晓娥，我不能保证将来，我也没办法为晓娥拚命。”
娄振华看着顾英华，轻轻点头。
在他眼里，女儿也只是女儿。
要不然，为何他把儿子送走，却留下了娄晓娥？
因为疼爱？
顾英华看着他一笑：“如果我没有我要做的事情，我只打算混吃等死过一辈子，我的功劳足够。”
“那样，我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好晓娥，甚至不惜远走高飞。”
“但是我有必须去做的事情。”
“这个国家，是我和我的父辈流血牺牲换来的。”
“国旗上，流淌的也有我的鲜血。”
“我有这个机会，有一点能力，我不想看着我身上的鲜血浇灌的土地和以前一样千疮百孔，任人欺凌。”
“这个目标，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能改变的。”
“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一往无前。”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没有七情六欲，我也喜欢漂亮的女人。”
“但是在我的目标面前，我只能尽力。”
娄振华突然感觉胸中一口浊气彻底消散。
要是顾英华张口就是我可以为了娄晓娥赴汤蹈火什么的，他会立刻放弃顾英华。
以顾英华的身份，不可能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娄振华会立刻远离他。
听着顾英华的话，他有点恍惚，仿佛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小年轻，而是一个老谋深算，历经无数的智者。
“你和晓娥在一起，你知道有多大风险吗？”
“我娄振华纵横半生，识人无数，之前默认许大茂和晓娥，我难道不知道许大茂不是可托之人吗？”
娄振华叹了口气，他也不藏着掖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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