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你说什么？”

雷云之中，凌渡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老子不是乾元界人……我TM连个人都不是？？？”

天道心虚极了，毕竟是他自己失误，这么多年才发现，有一个外界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消消气，这么多年你不也活得顺风顺水，如今都成了魔族三帝之一。”

天道缓和声音，安抚著自己的“债主”，若非他一觉睡了三千年，也不会让这家伙在乾元界受苦受难这么多年。

凌渡眉头紧锁，任谁都无法接受如今的事情。

活了这么多年，一朝发现自己不是人，凌渡眯眼，眼中是摄人的冷意。

但事到如今，这个归属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凌渡也不能继续留乾元界。

但天道会给予补偿，发自真心的那种：“你原本的世界里没有修真者，要不，我让你带着修为回去？”

“他们那边都是虫子？没有活人？”

凌渡还是无法相信，一个都是虫子的世界，会是什么鬼样子！

“话虽如此，那些虫子无论是外形还是智慧，都和人类不相上下，你看看你，一个虫子不也当上了魔族帝王？”

天道的话让凌渡冷哼一声，他这些年……

直到今天，凌渡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作为的“父母”扔到深渊之中，也是为何，会受尽各族排挤。

原来……我TM是一个虫子！！！

一个虫子，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的血脉会有多“独特”。

凌渡越想越气，但他也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而且……他想看看，自己原本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虫子。

啊啊啊啊！！！还是好难接受！！！

“亲亲，那咱们就这样定啦～”

天道感受到对方的妥协，立马开始动作，这东西越快越好！省的出现差错！

意识消失前，凌渡听得天道和自己说：“我给你安排了绝佳开场，让你直接走上虫生巅峰！”

凌渡：……他还是没法适应自己是个虫子的事实！

………………

边境星的夜空是漆黑一片，因为挨着陨石带，这里连所谓的“太阳”都是虫造光源。

这里的夜晚安静而热闹，见不得光的事情接连发生，在这混乱黑暗的夜晚，一个男子突兀地出现在小巷子里。

破败、堆满垃圾的小巷里，凌渡因虚弱踉跄几步才站稳。

“亲亲，欢迎回归。”

和乾元界那个冷酷无情，总喜欢劈人，没事还旷工的天道不一样，这个世界的天道很和蔼，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友善。

凌渡站在陌生的环境中，望着面前白色光团，问道“你是这里的天道？”

“是的呢，亲亲。”

光团说著还闪烁几下，丝毫没有身为天道的气势与威严：“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安排的地方距离医院只有两百米。”

凌渡忽略掉那些陌生的词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不过是区区头晕乏力，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修为消失的虚弱感，让他很不适应：

“我的修为为什么不见了？肉体强度也下降为炼气期？”

光团化作这个世界虫子最喜欢的毛毛兽，外形类似兔子，一身长毛，蹭著凌渡袖口，说道“你如今灵魂穿越世界，肉体融合速度最快也要一年时间。但你不要担心，之后我会把你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记忆都传送给你。”

凌渡目光看向四周，又低头打量起自己一身奇装异服。

造型奇特，但面料光滑，不少饰品中甚至有灵气在流动，温养这具身体……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的家人都对“自己”很好。

可越是如此，做了千年魔族帝君的他，是一个从地狱深渊之中爬出来的恶鬼，没有天真善良，没有活泼开朗，没有……任何一个属于“年轻人”的特点。

他就像一具等待腐化，重归地狱的尸体。

天道很快就意识到，凌渡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他赶忙出声询问：

“亲亲，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就是他？可我们的经历并不一样……我们也许是两个人……”

凌渡语气很轻，有的话语甚至没了声音。

“可你在这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肉体啊，他连最基础的吃饭都需要外界的帮助。”

天道不太理解凌渡的纠结，尝试让凌渡开心起来：“你在这里只是一只活了20年的雄虫，你从出生都被人照顾著，因为不能说话、不能运动，你如今甚至没有朋友，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以后的交往问题，因为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凌渡捕捉到一个关键点，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条关键信息——“没有灵魂的肉体”

他不太确定地问道“我在这里是瘫了？”

天道闪了闪，说道“虽然有点不好听，但意思没错。”

凌渡：“………………”

很好，他也是没想到。

沉默许久，凌渡无奈问道“那你要给我看什么记忆？”

他一个瘫在床上的废物，能有什么回忆？一片漆黑的睡觉生活？

“有很多啊。”

天道的回答让凌渡挑了挑眉，没等凌渡细问，他就接收到了许许多多陌生而熟悉的回忆。

“别怕……雌父会陪着你。”

“以后就?你凌渡吧，在雌父眼中你凌驾于一切之上，是我用荣耀与性命所守护的宝物。但雌父也希望你越过一切坎坷，渡过劫难……雌父……雌父想让你好起来……是我的错……”

“小凌渡，雌父给你带了最新的西尔帕斯矿石，据说这种石头佩戴在身上对身体有好处。”

“小凌渡，最近出了好几款飞行器，雌父每种都给你买了一辆，还是放在车库里……等你病好了，就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最近天气热了，雌父新给你买了好几件衣服，你穿上试试……真好看，不愧是我的乖崽崽。”

…………

“本来没想现在给你的，怕你精神压力太大。”

天道的话语让凌渡回神，曾经凌酷无情的魔族帝君，如今却宛若孩童，一脸茫然与不可置信。

他……他居然有这样的父亲……一个连做梦都不曾奢望过，爱他至此的亲人。

凌渡眨了眨，酸涩过去后，嗓子还是略微暗哑：“我……我雌父如今在哪里？”

他想见一见，自己的亲人，很想很想，那是他盼了三千年，迟来的亲人。

“你雌父如今在战场，最快应该也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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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刚说完，似乎察觉到什么，而后话语一转，说道“但你可能很快就要见到他了。”

“战场？我雌父为什么会在战场？”

和后面一点事情比起来，凌渡更在意的反而是自己雌父为何会在战场。

“这是……现在先不说，你快往前跑！！！”

天道声音突然激烈起来，甚至带上了几分急切：“快快快！！！该死！！！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情况！！！要不是刚刚动用力量让你回来，我如今飞一拳揍飞这群蠢货！！！”

伴随着天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凌渡朝前方飞奔。

陌生的建筑多为灰白色，他们拔地而起，材质光亮，看起来很坚固。

直到跑出巷子，凌渡才意识到异常。

四面八方是宽阔整齐的街道，但街道上却空无一人。

“快蹲下来，我给……”

天道话语还未说完，凌渡就看到一束光自头顶落下，无形的屏障出现在四周，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轰鸣声。

凌渡耳边两行鲜血缓缓流下，短暂的失去意识后，再次睁眼，曾经的街道与高楼都变成了废墟。

“发生了战争？这是什么武器……”

凌渡喃喃著，而后在废墟中狂奔。

“我刚刚送你回来，还让你融合身体，我力量不多了，一会就要昏睡过去。”

天道声音比刚刚虚弱很多，甚至没有化出实体出现在凌渡身边：“你别担心，若你真遇到什么危险，我还是能帮你挡下的。但小伤什么的……抱歉，我……”

“多谢，已经足够了。”

凌渡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况且，和乾元界那个混蛋天道比起来，这里的天道简直太好了：

“你帮了我很多，谢谢。”

天道本就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事物，没道理一直保护他一个人。

“可你刚刚回来，什么都不了解，我还不能给你开金手指，送外挂，你会不会不喜欢这个世界？”

天道似乎很委屈，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

“怎么会，我喜欢自己的世界，无论他是何模样，都是我的家。”

凌渡嘴角勾起笑容，一步跃起，跨过前方障碍，继续奔跑。

而后轰击声音不断，凌渡的头顶出现了“流星雨”。只不过这里的“流星雨”若是落下来，会变成毁天灭地的炸弹。

凌渡多年阅历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地方成了战场，而这片世界的战争，就是如此激烈……他有些担心自己那素未谋面的雌父了。

短短一刻钟，天空中就开始出现大块大块的坠落物体。

凌渡遇到了几个，发现是模样奇特的铁疙瘩，看不懂。

一个时辰后，筋疲力尽的凌渡越过残肢断体，寻找著庇护所。

他没有遇到活人……不，是活虫，一个也没遇到过。

但凌渡看到了这里的虫子大致长相：两个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加上一双造型不一的翅膀。

但那些都是尸体，多数都焦黑碳化，看不清。

“砰砰砰……”

连续、急促的攻击声响起，和之前种种都不一样。

凌渡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面前的高墙轰然倒下，而自己也即将被拍扁。

刚抬脚跑了没几步，凌渡就感受到一股血腥气息，而后腰间一痛，自己瞬间失去平衡。

还未来得及反应，墙体倒塌的轰鸣声以及头部撞击的疼痛就让凌渡失去了意识。

………………

“嘶……”

凌渡揉着脑袋睁开双眼，却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被埋了？”

他低声喃呢，伸手试探摸了一圈。

如今的他没有灵力，肉体也不过练气，还不能夜视。

白费力气寻找一圈，在这过程中，他没有轻易挪动四周的建筑残骸，怕自己一个失误，直接被头顶的建筑砸死。

“就是你刚刚想救我？”

虽然没找到什么出口，但凌渡摸到了刚刚那个“救命恩人”。

随着凌渡停止动作，漆黑的废墟中只剩下细微的喘息，以及滴滴答答的液体滴落声。

凌渡眉头皱起，朝着声音源头伸出手，不出所料地摸到了一手黏腻血液。

手指摸索，意识到对方的伤口是贯穿伤，异物从腹腔穿透，若不及时止血，怕是活不了了。

“你刚刚为什么扑过来救我？”

凌渡说著将自己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脱了下来，拽下坚硬的饰品，用柔软的布料堵住了对方伤口。

那个穿透腹腔的异物是是一条小臂粗钢筋，钢筋从上穿透，下端更是没入废墟之中，血液顺着钢筋流下，已经积攒了很大一滩。

即便凌渡按压伤口，也没有什么用。

因为没学过一天医术，凌渡手法很粗暴，也因此，此时的凌渡仿佛将对方整个包在怀中。

一手按压止血，另一只手摩挲著，看看这位“救命恩人”有没有其他伤口……把腿骨断裂，碎裂的骨头刺穿了大腿；左手肩膀三处烧焦的贯穿伤，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脸上有一条利器划伤的口子，从左眼划过，一直到鼻梁处……

“你这家伙，今后是废了。”

凌渡轻飘飘，不是他冷心冷肺，而是因为他早就见惯了世间冷暖，不懂何为伤心与关怀。

还是凌渡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傻子，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固执地睁着眼睛，“看”著前方的人，脑中想象著对方的模样：“刚刚那东西明明砸不到你，为什么还要冲过来？如今你受伤，伤到了筋骨，你若是醒来，会不会后悔？”

说不清的情绪在胸腔中徘徊，凌渡深吸一口气，无数杂乱的情绪都化为一句话：

“可惜了，我不是医修，救不了你……我之前都是硬熬过来的，没有人给我治过病，即便是药，也是我自己夺过来的……你是我第一个救的，虫子。”

凌渡就这样半跪在砂石瓦砾之中，为对方止血。

脑中却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过往，那段在地狱里挣扎的无聊岁月。

他活了三千年，有一千多年都是被人折辱欺压的。

没有师父、没有传承、没有宗门、没有朋友、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的他不懂如何修炼，只能一点点尝试，一点点摸索，最后走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

很累很痛，但也只能如此。

如今回想，更多的反而是感慨……他们不喜欢，原来是因为，我和他们不是?一种族。

不是人，所以被遗弃，被修士追杀；不是妖，所以被妖族欺辱；不是魔，所以被魔族猎杀……他的家不在乾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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