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父,最近星兽会有大动作,您和雄父都要注意安全,别去B序列的东北部。”
凌渡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指尖在金属表面留下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那双墨色的眼眸微微低垂,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住了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
话音刚刚落下,耳边就传来了意料之中的吼叫声:
“你在干什么!!!”
天道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凌渡耳膜嗡嗡作响。
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传来的剧烈波动,仿佛整个精神世界都在颤抖。
天道气得声音都劈岔了,尖锐得像是金属刮擦玻璃。
它想弄死凌渡,但对方……不行,他不能死。
而凌渡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眉头皱起,像是要避开这刺耳的噪音。
他语气不变,继续说道“雄父,你的精神力到S级别了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近有没有出现和雌父等级差不多的雄虫,我……”
“嘭!”
一阵天旋地转,凌渡感到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拽入深渊。
有一些事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忍无可忍的天道再一次将凌渡的灵魂拉到了识海内关了起来。
识海中的世界一片混沌,灰濛濛的雾气在四周飘荡。
凌渡这一次的反应格外平静,他甚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襟,然后凭空变出一把逍遥椅,姿态优雅地躺了下来。
他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有节奏地轻点着:
“抱歉了。”
毫无诚意的认错更像一种挑衅,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天道气得化作一团红色云朵,在凌渡脸上一蹦一跳,每跳一下都会溅起细小的火花,: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是擦边!!!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誓言???”
云朵的颜色越来越深,从浅红变成暗红,最后几乎要滴出血来:“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若不拉你进来,你就会被誓约扣除生命!你就离死不远了!!!”
凌渡眼神微微一闪,他抬起手,轻轻拨开挡在眼前的红云,语气不明地说道“不是你让我发誓,签订契约的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为什么还会担心我违约?我死了,你也有影响?”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浮现,也让凌渡沉默下来,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闪烁的光芒。
红色的云朵漂浮在凌渡脸上一动不动,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震住了。
沉默的气氛蔓延,但凌渡微微睁开双眼,眼睛漆黑,没有丝毫情绪,俊俏的脸上也露出丝毫不在意的神情。他调整了一下躺姿,将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静静地等著天道的回答。
他的呼吸平稳而绵长,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与干原世界做交易,把你换回来?”
天道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说完,它留下一句:“一个小时之后放你出去。”就消失了。
红云渐渐消散,化作点点光粒消失在识海的雾气中。
凌渡坐在识海内,明明是自己的识海,但此刻,却变成了囚禁自己的囚牢。
他缓缓抬起手,覆蓋在了眼睛上,但双眼却依旧睁著,透过指缝凝视著虚无。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吞咽下了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或许,他去干原,也不是什么意外吧。
从他父亲被送回去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一个持续多年,跨越三个世界,甚至更多世界的谋划。
但天道想要什么呢?
“天道乃秩序,远古真神以自身演化大道……大道初始,灵气复苏……”
千年前无意听到的话语在凌渡心中响起,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若没有那次意外,他或许会拜入那个宗门,那个,唯一公平的宗门。
和其他宗门修炼不同,那是一个被正道视作异类的“正道”。
凌渡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凌渡站起身,柔软的衣衫在识海的微风中轻轻摆动。
他独自一人矗立在自己的识海中,脚下是无尽海洋,漆黑中泛着墨色蓝光,整个海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出他孤寂的身影。
他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那个影子也在看着他,眼中带着?样的困惑:
“若天道的责任是维护世界秩序,那我应该是异端才对……除非,有一个更强大的异端,打乱了秩序……”
如此,也就说的通了。
这个世界的天道,在以以毒攻毒。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异端,会让天道不息引入外来者,甚至打了这个原本的世界秩序……
凌渡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缕银光。
那光芒在他手中跳跃,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烁著思索的光芒。
………………
“你醒了?”
这一次,凌渡睁开眼看到的是赫尼尔的眉眼。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近在咫?,里面盛满了担忧。
赫尼尔的脸庞在床头灯的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柔,他正俯身看着凌渡,一只手还悬在半空,似乎刚刚想要触碰却又犹豫了。
“嗯。”
凌渡回了一个无意义的话,声音因为刚醒来而有些沙哑。
他眨了眨眼,长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而后看了看四周,果然,这一次他躺的地方是卧室的床上。
柔软的床垫托着他的身体,丝质的被单滑过皮肤,带来舒适的触感:
“还是这个躺着更舒服。”
凌渡说完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枕头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是他喜欢的、淡淡的香味。
他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才继续说道,声音因为埋在枕头里而显得闷闷的“你和我雌父他们怎么解释的?”
赫尼尔在床边坐下,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他的手指轻轻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陛下刚开始很着急……”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但帝夫几句话就安抚住了。”
赫尼尔回忆著当时的情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们好像知道原因,只让军医检查一下,确认你身体没有致命伤后,就让军医离开了。”
赫尼尔简单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短短一个小时,他差点被吓死。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后背仍然会冒出一层冷汗。
当时凌渡又一次昏迷,还是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要停止,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
还好,帝夫好像知道原因,虽然没说出来,但对方坚定的态度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赫尼尔记得自己当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帝夫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只是,凌渡如今的身体状况,真的适合旅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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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尼尔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凌渡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痕,是刚刚在床上翻身时留下的。
凌渡的身体,似乎比寻常雄虫更加脆弱……
“放心吧,日后不会了。”
凌渡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一句话:谎言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却闪烁了一下。
如今的他,撒起谎是越来越顺溜了。他在心里苦笑,却不敢让这情绪表现在脸上。
赫尼尔没有追问,他很善解人意地换了一个话题。
他的手指轻轻抚平被单上不存在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那如今你想去哪里?”
“咱们去废墟看看,可以吗?”
凌渡想近距离看看毁灭的星球残骸,以及......那个被天道忌惮的异端。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透过天花板看到了遥远的星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被单,指腹感受着布料的纹理。
“要亲身过去吗?”
赫尼尔的眉一点点皱起,军人俊朗的外表上多了几分忧虑。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巴的线条因为紧绷而显得更加坚毅。
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赞同,但他没有直接反对,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凌渡。
“或者是明天去。”
凌渡想到今天的经历,感觉自己也许应该缓一缓,给身边人一个反应、缓冲的时间。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那里有一丝隐隐的抽痛。
他的黑发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脆弱。
“那我准备一下机甲,明天带你去。”
赫尼尔是军雌,说完就开始操纵光脑,布置起任务。
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精准。
他的侧脸在光脑的蓝光下显得格外专注,眉头微蹙,嘴唇轻抿,全神贯注地规划著明天的行?。
凌渡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只需一眼,就记住并懂得了赫尼尔的计划。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数据,大脑自动分析著每一个细节。
在对方决定明天跟随人数的时候,凌渡出声提醒道“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我有一些秘密不适合他们跟过来。”
“秘密?”
赫尼尔放于光脑放大屏幕前的双手顿住了,指尖悬在半空。
他转过头,紫罗兰色的眼睛直视著凌渡,里面盛满了疑惑和担忧。而后思索片刻,问道“那智能机甲可以吗?他们上面没有军雌,只有摄像头。我们只需要限制查阅摄像头的许可权等级,就没有什么虫能看到这段记录,”
凌渡摇了摇头,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的表情很坚决,眼神坚定,说道“不用,你和我两个就可以。”
笑话,他雌父可是虫帝,有什么东西能限制对方观看?
凌渡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躲著的就是自己的双亲,才不会被雌父察觉到。
雄父心思更稳,更好安抚,但雌父可不行,他还是要尽力瞒着的。
这一刻,凌渡忽视了事情的真相——他不是没有隐瞒雄父,而是根本没瞒过对方。
他的雄父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总是让他无所遁形。
“你一天都没吃正经食物,我去给你拿些点心好不好?”
赫尼尔挑选了雄虫最喜欢的食物,也是初次见面,他给凌渡拿到的食物。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美梦,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关切。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凌渡显然记得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短短几天,他就有了父亲,有了雌父,还有了一个喜欢自己的傻虫子......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芒。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
“我和你一起吧,你也吃一点。”
赫尼尔想拒绝,但凌渡已经起身,动作利落地掀开被子。
他的睡衣因为睡姿而有些凌乱,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赫尼尔的目光不自觉地在那处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移开,耳尖微微泛红。
凌渡没有注意到赫尼尔的异样,他赤脚踩在地毯上,柔软的绒毛包裹着他的脚趾。
他伸手拉住赫尼尔的手腕,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赫尼尔的手腕很结实,能感受到下面跳动的脉搏。
和整个房间配色接近,厨房也是简洁的黑白两色,与之前的房间十分不同。
大理石台面光可鉴人,各种厨具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
凌渡松开赫尼尔的手腕,走向冰箱。他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吃点吧。”
凌渡从常温保险箱里拿出几块乳糕,端给了赫尼尔:“之前吃了几个,感觉很好吃。”
“谢谢。”
赫尼尔接过,紫罗兰色的眼睛望着那几块糕点,目光柔软得像是在看什么珍宝。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问道“您对谁都如此吗?”
“差不多。”
凌渡说话的功夫又挑选了一些糕点,还有几样水果。
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
因为之前的治疗检查,他并不饥饿。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水果的表面,感受着它们的纹理和温度。
曾经,三千多年的时光,大多都是辟谷,他并不注重食欲。
但赫尼尔需要,他也原因为他考虑一下。
这个认知让凌渡的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阁下,若不是我知道您的性格,怕是会误解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赫尼尔笑着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睛中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他的笑容很温暖,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你喜欢咱们的相处方式吗?”
凌渡思索片刻,说道“感觉不错。”
曾经他并不需要别人的陪伴,但现在......
赫尼尔的存在让他很安心,也很......满足?
凌渡的眼神微微变化,他如今方才惊喜,自己居然有陪伴而感到满足。
好神奇啊......
或许,自己会一点点活过来,变成一个正常的人,或者是虫。
凌渡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人造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在这一刻,他看起来不再像那个历经沧桑的修士,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找到了归属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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