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个，要吃豆腐，嗯嗯，再来个萝卜……”
苏念乔解放双手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嘴里嚼嚼嚼，嘴唇上沾了点汤汁，含糊不清地对着陆湛北指挥，好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她只让陆湛北夹她爱吃的，炸豆腐软烂入味，萝卜炖得入了汤汁，咬一口香甜带着余热，偏偏把那几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视若无睹。
陆湛北拿着铝饭盒，沉默无言的一勺一勺把她点的菜送到嘴边，说来也怪，他居然真的没再往她嘴里硬塞肉，也没有一句劝说的话。
吃到八九分饱时，苏念乔偷偷摸了摸肚子，语气试探：“我吃饱了， 不，不想吃了。”
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许陆湛北会说“把肉吃完”，没想到陆湛北只是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唇角似乎浮起一点浅淡的笑意，似有些可惜，但那表情转瞬即逝，快的让苏念乔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好。”他答应得干脆利落。
没有强迫她继续吃完那几块被她故意留到最后的肉，而是动作娴熟地接过她的饭盒，自己拿着铝勺开始解决掉她剩下的饭菜。
苏念乔怔了一下，所以，她前两天被盯着吃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早知道这样，以后和陆湛北说话的时候多撒撒娇就好了呗。
饭后，陆湛北收拾起桌面，拿着铝饭盒和水杯，一并带去走廊尽头的公共水槽清洗。
洗碗池是镶在水泥砌台里头的老式瓷盆，边缘磨得斑驳发白，白炽灯在头顶微微闪烁著，映出他肩背挺直的宽阔背影。
他已经请好了明天上午的假，帮她办出院手续，还准备带她去看看家属楼的分房情况，让她看看房里缺什么，一样样都要记下，一点点添进他们日后的家。
听说最近新出了能用电的暖炉这种新鲜电器，就是货紧俏，难买的很，陆湛北托人帮忙找关系去?货店提前订了一个，多花了一条烟钱。
这些事都没说给苏念乔听，他是那种把一切办妥了也不多说一句的个性。
其实陆湛北早看出来苏念乔这几天吃饭总是慢吞吞地磨蹭，还老是偷看他脸色，像是怕自己一个眼神就要逼她再来两块肉似的。
其实，只要她直接说“吃饱了，不吃了”，他不会勉强。
陆湛北希望她可以不设防地依赖他，有什么话，有什么事能直接说出来。
可惜，面对苏念乔的时候，他就变得不会说话了，平时他在团里做思想政治工作，跟战士谈话，几句就能切中要害，雷厉风行。
对着苏念乔，半点使不上劲，也不知道要往哪里使劲。
她不是下属，不是部队里的战士，他也不是她的领导，怕说多了会她不愿意亲近自己，有心事都憋在心里。
陆湛北没有异性相处经验、没有情感模板可循，他就像是摸著石头过河，只能凭本能、凭一点一点的试探，把她放在心口最温柔的位置，笨拙又认真的去学着怎么疼人。
现在想到的，能做的，都是凭著这些年在部队摸爬滚打的本能在琢磨，怎么对人好怎么来。
想着想着，陆湛北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洗饭盒洗得很细致，以前就算是在部队训练累得趴下，也没丢过这种生活里的条理和讲究，该干净的就得干净，注意力被思绪逐渐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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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平时，有人从他背后靠近，哪怕来人刻意放轻脚步，他也会凭著军人本能在几米距离之外就能察觉。
可苏念乔不一样，也许是她的气息早已被他无意识地圈进了自己的领地范围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以至于他竟没及时发现。
“陆……”苏念乔没什么脚步声的走到他身后，抬手，想拍拍他肩膀。
她想说，她吃完饭感觉挺饱的，身体恢复也挺好的，四肢不像前两天一样软绵绵无力，披着毛衣外套出来找陆湛北想和他说走一走散散食，如果他洗完碗，要不要一起在楼道里走两圈。
可她的手掌刚抬起，指尖还没碰到他的肩——
嗖！
陆湛北的身体仿佛受了刺激，下一秒就迅猛转身，闪避的动作如训练场上的应激反应，快得惊人，他反手一扣，将“袭击者”的手腕反压，动作凶狠又干脆。
“哎——！”苏念乔吓得一声惊呼，脚下猛地一滑。
地上有水，大概是陆湛北或者其他人在这洗东西溅出来的，她穿着棉拖鞋没踩稳，整个人往后一歪，下意识伸手往前扑腾。
陆湛北反应更快，几乎在发现来人是苏念乔的那一瞬，他猛然扭转动作，强行改了惯性，伸出双臂一拽，把她往怀里带。
苏念乔没站稳，被惯性拉扯著踉跄一步，反而重心失衡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只听“咚”的一声轻响，她后背垫着陆湛北的胳膊撞上水池边，前胸正正贴在陆湛北的胸口，而此刻，陆湛北的手却——不偏不倚地，稳稳地……按在她的胸口中间。
空气一下子凝固。
两个人都怔在了原地，视线?时低头聚焦过去。
陆湛北眉头紧蹙，手掌下的触感软得过分，隔着她的毛衣和里头的保暖棉衣，也难掩那股柔软浑圆的触感。
另一只手还贴在她后腰上，身前身后将她整个圈在一个微妙的、安全又危险的空间里。
苏念乔张大了眼睛，脸色“唰”地一下烧红了。
就在这时，系统的机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贴心互动奖励已发放完毕】
贴心！个屁啊！
系统你说说清楚！手贴在心口这就算是贴心吗！这到底是在给谁奖励啊！
陆湛北飞快地将手收了回去，贴紧裤缝，站得笔直，声音低哑而克制：“……抱歉。”
苏念乔现在浑身热的都像被炭火烘过，也不敢抬头看他，胸口那片地方还残留着他留下来的触觉，干巴巴地没话找话：“你，你洗好了么？”
“我想出病房走走，来问你要不要……”
话没说全，陆湛北就开口了：“等我下”，没再说别的，动作利索地把刚洗好的饭盒收好，“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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