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从各个方面来讲都不愿意回魔法协会,那么莫宸熙肯定不是这样的。
至少他还是仅存著一点对当年生活的怀念的,那些姐妹们都是他难以忘怀的人。
但是他一旦生出想要回去的念头,身体就会不由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在抗拒这种想法一般。
这种感觉甚至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想法,以至于他都以为自己是真的很抗拒回魔法协会了。
于是,面对向日葵的问题,他脱口而出:“我当然不想回去了,我……”
他突然怔住了。
他真的不想回去吗?
那些快乐的回忆,和朋友们的欢声笑语,和她们塿?战斗的回忆,告诉他,他真的很想回去。
想到这,那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不禁露出略微痛苦的神色,用手撑著额头,苦笑。
“师父不想回去啊,我知道了。”向日葵若有所思道。
“阿葵,有没有茶?”莫宸熙艰难地询问道,用手摸了摸干涩的喉咙。
“茶吗?有的,师父是要喝什么茶?”向日葵说著走向座椅后的柜子。
“我随便就行了……算了,单丛吧。”
“好的。”向日葵说著蹲下身子开始翻找起来,“我看看,单丛……”
她在拥挤的柜子中找到那红色的铁罐,将它拿了出来。
掀开盖子,拿出其中一包。弹个响指,一张茶几,几个锃亮的茶杯便凭空冒出来,还有一壶刚烧开的热水。
莫宸熙的脸上并没有过多惊讶,这毕竟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擅长空间魔法这种事他当然是知道的。
她捏起一撮乌褐油亮的单丛,指尖搓捻,炭火香便从指缝溢出来。滚水撞进朱泥壶的刹那,凤凰山的云雾似乎都在壶口翻涌。头道茶汤被她用来浇淋壶身,紫砂壶便裹上一层蜜兰色的光。再注水时她将壶嘴压得极低,水贴著壶壁旋进去,像给那些蜷缩的叶片掖被角。出汤时琥珀色的水流拉得细长。
“这泡茶技术,还是师父你当年亲手教我的呢。”她一边进行着手中泡茶的动作,一边说道。
莫宸熙从恍惚中醒来,大脑一时间还处理不了这句话,他只是答道:“啊,是吗?”
向日葵不禁轻笑出声。
莫宸熙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转移了目光,?时,他也想起当时的场景。
那时小向日葵不过才十三岁,白玫瑰站在她身后,手抓着手操作著茶杯、水和茶叶,这几样东西在白玫瑰的手中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般,融合出了香气四溢、涩而不苦、入口回甘的茶,女孩那双玛瑙般的眼中闪烁著名为向往的光。
后来向日葵自己练习泡茶,开始时总会烫到手,虽说有魔法恢复得很快,但白玫瑰这个师父总是尽她最大的温柔,小心地吹着向日葵被烫到的部位。
那时向日葵总说,她早就不是小孩了,这样反而显得她跟个巨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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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玫瑰却说,不管向日葵多少岁,只要她还活着,那么向日葵对于她来说就是小孩。况且一个师傅对徒弟这般关心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看着向日葵递过来的那一杯冒着热气,杯中旋转着暗铜色的茶水,莫宸熙很欣慰地接过了它。
很好,这门技艺没有被忘记,反而还越来越精湛了。看来平时没少泡茶。
轻抿一小口,温热顺滑的茶水从舌尖开始向整个口腔蔓延,茶叶植物的清香和晒干后的醇香十分完美地融入到水中,仿佛是在给味蕾做按摩般,令人无比舒服愉悦。随着茶水滑入喉咙深处,淡淡的回甘弥漫着整个口腔,让人无比心旷神怡,刚刚的不自在的感受也一扫而空。
不说专业,但仍然品茶无数的莫宸熙此刻也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这茶真好。”他由衷地发出感慨。
“是吗?还是师父教的好,要不然我现在喝茶最多喝西方树叶而已。”向日葵微笑着,看向莫宸熙的眼神愈发地迷离。
一杯饮尽,莫宸熙吐出一口气,将茶杯置于桌面,顿感清醒了许多。
“我想我大抵是永远不会回去了,睡莲说的,我要在这里过完剩下的半辈子,我也不否认,我想我违背了成为一个魔法少女的初衷,也违背了道德伦理,可能我是个罪人了吧。”
“但我并不后悔,或者说我根本不在意这些,我想待在这,只是因为这里有我的朋友和亲人,有我的家乡而已……”
“逃出魔法协会又不是逃兵,又不违法,又没签劳动合同,我还没编制,这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吧?”他在心里如此想道。
“嗯,师父的感受我能理解。”向日葵站了起来。
“要再来一杯吗?”她拿起茶壶示意了一下。
“不用了,阿葵你能泡茶给我喝我还挺高兴的。”
向日葵微笑起来,接着轻轻走到莫宸熙坐着的位置旁边坐下,侧过脸看着莫宸熙。
“师父真是自私呢。”
“或许吧,我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挺自私的,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后悔。”莫宸熙话语间不自觉带上几分坚定。
“真的吗?师父?难道师父真的对当年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嗯?”莫宸熙一头雾水。
“算啦,不说这个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师父你就会全部知道的,我们会一起对抗鬼,对抗侵蚀……”
“什……”莫宸熙刚转过头,就对上向日葵那双深邃的眼眸,那褐色的瞳中尽是狡黠。
突然,它开始感觉浑身无力,头昏脑涨,眼皮像是熬了个通宵般随时随地都能死死地合上,耳鸣覆蓋了其他任何声音。
“阿……葵……你,你在茶里……”他想要逃跑,但身体像是已经进入睡眠状态般怎么使唤都不动,这句话已经是他尽最大所能说出来的。
“没错,师父,茶里的确加入了一些药物,原谅我这次任性,但这是当时幸存的几个姐姐们的意愿,我没有理由不完成它。”
莫宸熙再也撑不住,昏死过去。
他整个人倒在向日葵怀里,向日葵看着他脸上的胡茬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憔悴,不禁内心阵阵刺痛。
“放心吧师父,我们会替你缓解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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