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通道前行,四周的雾气逐渐浓稠,如乳白色的屏障般模糊了视线。
谢宁因忽然驻足:"小宁因,接下来要小心了,幻境要来了。"
然而,当她回头时,身后却空无一人。
幽蓝的冷光在雾中明明灭灭,她眼尾轻佻,转了个圈扫过四周,唯有潮湿的石壁和隐约的白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忽然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狠戾:"我倒要看看,这次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握紧腰间短刀,朝着雾气更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束刺眼的白光,如撕裂浓雾的利剑。
她眯起眼睛,抬手遮住光线,一步步穿过那片白光。
视野骤然清晰的瞬间,她怔在原地 —— 眼前是一间温馨的卧室,粉色的窗帘轻轻晃动,床头柜上摆着一束刚插好的百合,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薰衣草香。
她的目光落在床头的相框上,脚步不由自主地挪过去,指尖抚过玻璃表面,相片里的一家三口笑得灿烂。
"有意思,这幻境连这也能弄出来。"
她的声音发哑,嘴角却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倒要看看,有几分像真的......"
忽然,房门 "吱呀" 一声打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那个穿着碎花围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用围裙擦着手,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因因,你还愣著做什么?都在外面喊你几声了,快出来吃饭。"
谢宁因听到声音猛地转身,瞳孔剧烈收缩。
她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喉咙像是被人塞了团浸水的棉花,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
"妈......"
谢宁因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刚落地就被风揉碎了。
"你这孩子人傻了?还不出来吃饭!"
说著,就见齂亲快步上前,走到谢宁因跟前,拉着她的手想往外走。
谢宁因强压身体本能反应,愣愣地跟着她走出房间。
来到熟悉的客厅,客厅的摆设与记忆分毫不差。
父亲总坐的藤椅还摆在落地窗边,鱼缸里的锦鲤甩著尾巴,电视柜上摆着她十二岁的全家福。
餐桌上,父亲已经坐在主位上,青瓷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汤,见她过来便笑着招手:"来,因因,快过来坐下吃饭。"
谢宁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她走向父亲指的位置,路过茶几旁时,目光扫过那盆永远养不活的绿萝 —— 齂亲总说这东西喜气,却不知道她偷偷换过三盆假花。
"来,因因,尝尝这红烧肉。"
齂亲的筷子夹着油亮的肉块,落在她碗里时颤了颤,汤汁溅在桌布上,晕开小小的褐点。
她沉默著夹起肉,牙齿咬破表皮的瞬间,甜味在舌尖炸开。
握著筷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却还是慢慢咀嚼著咽了下去:"妈妈做的红烧肉真好吃。"
父亲往她碗里添了勺汤,瓷勺碰著碗沿发出清响:"好吃就多吃些。"
饭厅的挂钟 "滴答" 走着,谢宁因数着秒针转过三十圈,听齂亲絮絮说著邻居家的琐事,看父亲往她碗里堆了三次排骨。
她看着眼前的家人,一阵恍惚 —— 这是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好像是开始恢复记忆起吧,还以为要等到完成主线任务后,才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没想到在这幻境里...... 也能出现...... 尽管是幻境。
"因因,吃完饭陪爸爸去下下棋?"
父亲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棋盘已经在藤椅旁摆好,黑子白子整整齐齐。
她放下筷子,指尖触到腰间的匕首柄。
齂亲正弯腰给她盛汤,蒸汽模糊了那张温柔的脸,谢宁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响在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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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如裂玉。
谢宁因的黑子渐渐围住白子,父亲笑着摇头:"你小时候总爱用 双活 战术,怎么现在 ——"
话音戛然而止。
匕首没入父亲胸口的瞬间,谢宁因闻到了铁锈味。
母亲的惊?音效卡在喉咙里,她转身时,看见女儿手里的刀正滴著血,那抹红色在白色桌布上绽开。
"因因...... 为、为什么......"
父亲的血渗进棋盘缝隙,白子被染成暗红。
谢宁因的手在发抖,却死死攥著刀柄,看母亲踉跄著扑过来,指尖即将触到她的脸时,反手又是一刀。
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母亲瞳孔里的光渐渐熄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疼吗?"
谢宁因猛地闭上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匕首 "当啷" 落地,她跪在地上,看父母的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在空气中飘散。
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刺痛着她,那里面有惊愕、有不解,却偏偏没有半分怨怼。
"你们...... 都是假的......"
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指尖抓着空气,仿佛想抓住那些即将消散的光点,"我妈做的红烧肉没那么好吃,她只会做出颜色鲜艳、味道...... 一言难尽。而我爸从来不会第一个上桌...... 因为他才是做菜的那个人。"
最后一点荧光落在她掌心,像极了母亲当年给她别在头发上的萤火虫。
谢宁因颤抖著张开手,任那些光点随风飘散,忽然想起父亲教她下棋时说过的话:"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就...... 这些?"
谢宁因盯着地上渐渐干涸的血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涩意:"当然不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幻境,只不过......"
她喉结滚动,说不下去了。
多久了?
好像是有三十一年零三个月吧,总之记不太清了。
她再也没见过父母的脸,哪怕在梦里,他们的轮廓也是模糊的。
荧光散尽时,房间里的陈设开始崩塌。
谢宁因踉跄著扶住墙,看见母亲的玉镯碎成齑粉,听见父亲的藤椅发出吱呀的断裂声。
她弯腰捡起那块碎成两半的棋盘,黑子白子混在一起。
"爸...... 妈......"
她轻声唤著,声音被黑暗吞噬。
"阿因...... 阿因......"
远处传来系统的呼喊,却怎么也穿不过这浓稠的雾气。
幻境里的温暖还残留在皮肤上,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下次......" 她对着空气低语,像是承诺,又像是自嘲,"再也不会贪恋这种假货了。"
雾气翻涌著卷走最后一点温度,谢宁因站起身,刀刃在黑暗中划出冷光。
"阿因!阿因!你终于醒来了!我喊了你好久,你都不动!"
系统的机械音在谢宁因耳边响起。
"嗯。"
谢宁因闷闷地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仍处在原地,周围还是一片雾气缭绕。
"0874,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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