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易承志简单洗漱了一下。
条件简陋,一大妈给兑的热水也只是装在平日里洗菜的搪瓷盆里,连个正经的澡盆都没有。
可饶是如此,温热的水洗一遍也是神清气爽。
不像后世一样,可以来个睡前浴缸泡澡!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累了,从大西北一路到四九城,精神头再足,身体的亏空却是实打实的。
此刻放松下来,那股子困意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几乎是头一沾到一大妈刚铺好的、带着阳光和淡淡皂角香气的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这是他陷入黑暗前最后的一丝念想。
正屋里,易中海和一大妈却是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老两口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隔壁厢房的动静,直到确认易承志那边呼吸均匀,彻底睡熟了。
易中海才轻轻叹了口气,从床边坐了起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得他鬓角的白发有些刺眼。
“老婆子,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看咱们可怜,开恩了?”
易中海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一大妈也坐起身,伸手攥住了易中海粗糙的大手,眼圈又红了:“肯定是!肯定是老天有眼!把咱们承志给送回来了!”
“十三年了,我天天求神拜佛,夜夜盼著,就盼著能再见儿子一面……老易啊,我这心里,就跟揣了块大石头似的,现在总算是落了地了!”
说著,她忍不住又哽咽起来。
“这些年,我一闭上眼,就是承志五岁时候的模样,拉着我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妈……我真怕,真怕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
易中海反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语气却异常坚定:“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老婆子,你放心,从今往后,咱们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得让承志过上好日子!不能再让他受一点委屈了!”
我易中海的儿子,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我都要加倍给他补回来!
什么养老的算计,什么徒弟的情分,在亲儿子面前,都得往后稍稍!
一大妈连连点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易中海:“那是当然!咱们承志,模样周正,说话也懂事,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这些年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瞧他瘦的,脸都没几两肉。以后,我得天天给他做好吃的,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的儿啊,丢的时候才那么点大,现在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当年在路上,要是没遇到那伙难民,我们一家三口怎么会分开?
都怪我,没看好孩子…… 一大妈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怜爱。
“嗯,以后家里的好东西,都紧著承志。他那屋子,明天我就去找人好好拾掇拾掇,家具也得换新的,不能委屈了孩子。”易中海沉声说道,语气里满是决心。
这小子,看着就机灵,不像贾东旭那个夯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还满肚子花花肠子。
有了承志,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与易家正屋的温馨与期盼不同,斜对过贾家的屋里,气氛却是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贾东旭翻来覆去烙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
炕烧得不热,可他心里却像是著了一团火,烧得他五脏俱焚。
易中海……他怎么就能有亲儿子?
还偏偏是这个时候冒出来!
他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甘心。
“他娘的!”贾东旭猛地坐起身,低声咒骂了一句。
睡在另一屋的贾张氏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东旭,大半夜的不睡觉,作什么妖呢?”
“妈,你说……师傅他……他会不会把我的工作给收回去啊?”
贾东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钳工的工作,可是他现在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没了,他贾东旭算个什么?
贾张氏一听这话,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瞎琢磨什么呢?给了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了!”
“他易中海是八级工,是院里一大爷,说话不得讲个脸面?”
“当着全厂人的面收了你当徒弟,又费劲巴拉把你弄进厂,现在说收回就收回?他丢得起那个人吗?”
哼,易中海也就是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还不是个绝户头?
现在蹦出来个儿子,指不定是哪儿来的野种呢!
还想跟我儿子抢东西?
没门!
贾张氏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可……可他现在有亲儿子了啊!”
贾东旭急得直抓头发,“那可是亲儿子!我这个徒弟,算老几啊?您是没瞧见,他看那小子的眼神,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什么好东西都往外掏,那厢房,我提了多少回,他都说潮,现在倒是不嫌潮了!”
一想到易中海对易承志的?般呵护,再对比自己平日里的小心翼翼和刻意讨好,贾东旭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这该死的易承志,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快要升二级工的时候来!这下好了,没了师傅在厂里给我说话,那帮孙子还不得把我往死里踩?我这二级工,怕是彻底黄了!”
贾东旭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全然不顾炕梢还睡着秦淮茹和小当。
以前有易中海罩着,厂里那些老家伙多少给我几分面子,车间主任也高看我一眼。
现在呢?他易中海有了亲儿子,哪还顾得上我这个便宜徒弟?
我这点技术,在厂里根本不够看,要是没人撑腰,以后还怎么混?
贾张氏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打鼓,但嘴上却依旧强硬:“你慌什么!他有亲儿子又怎么样?”
“那小子从大西北来的,一看就是个土包子,说不定还是个傻的、不中用的!”
“万一真是个废物点心,他易中海老了,还不得指望你这个徒弟给他端茶送水,养老送终?”
对,一定是这样!
那小子看着就不机灵,哪有我们家东旭会来事儿?
易中海精明了一辈子,还能老糊涂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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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张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一直没出声的秦淮茹,这时也幽幽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轻声说道:“妈,东旭,你们也别太往坏处想。”
“一大爷那人,心眼不坏,平日里对咱们家也多有帮衬。现在他虽然认回了亲儿子,正是高兴的时候,可毕竟这么多年的邻居,东旭又是他正经收的徒弟。”
“只要东旭以后嘴巴甜点,勤快点,多在他面前尽孝心,他总不至于一点情面都不讲。”
贾东旭听了秦淮茹的话,心里的火气稍稍降下去一些,但依旧烦躁不安:“说得轻巧!他现在眼里哪还有我?”
“只怕是巴不得我赶紧滚蛋,别碍着他宝贝儿子的眼!”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几年的功夫,全都白费了。
我贾东旭,辛辛苦苦在易中海面前装孙子,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图他那点家底,图他能在厂里拉我一把吗?
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便渐渐有了动静。
一大妈起得最早,此刻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今儿个我得给他做顿好的,炒肝配刚炸出来的油条,这可是四九城地道早点,让他好好尝尝鲜!
易承志其实也醒了有一会儿了。
厢房的床板有些硬,但他昨夜睡得极沉,一觉到天亮,连个梦都没做。
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他穿好衣服,简单拢了拢头发,便循声走了过去。
“妈,这么早您就起来了?我来给您搭把手吧。”
易承志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一大妈忙碌的背影,笑着说道。
一大妈闻声回头,见是易承志,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却连连摆手:“诶,承志醒啦?快出去,厨房里油烟大,不用你帮忙,妈一个人就成。”
“你昨儿个刚到家,累坏了吧?再去歇会儿,早饭马上就好。”
我这儿子,就是懂事!
还知道心疼人。
一大妈心里美滋滋的,越看易承志越顺眼。
不像贾东旭那小子,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就知道等著现成的。
承志这才是亲儿子该有的样子!
易承志无奈,只好依言来到院子中央的水井旁。
各家各户的窗户大多还紧闭着,只有少数几家已经传出了轻微的声响。
他从一大妈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新脸盆里舀了些凉水,正低头洗脸,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哟!这不是承志兄弟吗?起这么早啊!”
易承志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褂子的青年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看他那标志性的方脸盘和精气神,易承志便认出他就是傻柱。
“柱子,早上好。”易承志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对于傻柱,原著里他虽然脾气火爆傻愣,但为人仗义,没什么坏心眼。
傻柱走到他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易承志一番,嘿嘿一笑,大手拍了拍易承志的肩膀。
“行啊,兄弟!长得真不赖!”
嘿,这小子确实比易中海那老家伙顺眼多了。
浓眉大眼的,看着就敞亮。
不像贾东旭,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易承志被他这直白的比喻逗笑了,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柱子说笑了。”
这时,月亮门那边又探出一个小脑袋,是何雨水。
她手里端著个小板凳,看到易承志,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跑了过来。
“承志哥,你起来啦!”
雨水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
她跑到近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易承志一眼,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附和道:“我哥说得对,承志哥,你可真好看!咱们院里这些年轻人里,就数你最帅!”
少女的心思单纯而直接,她觉得易承志穿着干净的蓝布衣服,眉眼清秀,比院里其他那些不修边幅的小伙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承志哥笑起来真好看,比贾东旭整天拉着个脸强多了。
而且他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雨水心里小鹿乱撞。
傻柱一听妹妹这话,立刻瞪起了眼睛,伸手就在雨水额头上敲了一下:“嘿!你这丫头片子,一脸花痴样,没出息!”
“人家承志刚来,你就这么盯着人家看,羞不羞啊!”
这死丫头,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雨水捂著额头,不满地跺了跺脚,脸颊却红扑扑的:“哥!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易承志看着兄妹俩逗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身临其境对于看原著还是差点意思的……
就在这时,中院通往前院的过道口,一个身影慢吞吞地晃了出来。
是贾东旭。
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都是易承志那张脸,以及易中海对他的百般宠爱。
他心里堵得慌,早上起来也是无精打采,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刚一拐进院子,贾东旭就看到了站在水井旁说笑的易承志、傻柱和雨水三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易承志身上时,那双原本就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两道怨毒的光芒。
脚步一顿,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易承志,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敌意,仿佛易承志是抢了他祖坟的仇人一般。
就是这个小畜生!
凭空冒出来,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师傅的宠爱,厂里的晋升机会,还有那间厢房……全都被他给毁了!
我贾东旭,跟他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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