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君寻思著自己不用挂盐水,继续留在医院纯粹是浪费时间,更何况厂里的“五一活动”迫在眉睫,各项准备工作都离不开她,所以她还是得去厂里一趟,大不了晚上再回医院住。
她本打算在护士台问问护士,附近有没有公交车站,可一瞧见护士戴着口罩,杨芳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心想还是跟护士买一个口罩吧。没想到护士看她模样可怜,便免费送了她一个。
杨芳君戴着口罩,还没走到厂门口,就被张大爷拦住了去路。无奈之下,她只好摘下口罩给张大爷看。
“杨干事,你咋回来啦?你伤得咋样?派出所那边咋说的呀?”张大爷满脸关切,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杨芳君重新把口罩戴上,一一回答道:“没啥大事,公安?志已经在帮我处理了。我手头还有工作要忙,所以就回厂里了。”
张大爷见这闺女伤成这样,还要来工作,心疼道:“哎呀,我都已经帮你跟马委员请好假了,马委员还说中午就去医院看你呢,你咋这么着急就回来了呀?”
杨芳君心中一暖,真诚地谢谢了张大爷,便朝着厂里走去。当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就听到郭干事正在里头对自己评头论足。
“王委员,听说,那老太婆是因为杨芳君教唆她女婿欺负她女儿,所以才跑来门口打人的。我看这杨芳君作风肯定有问题,谁一个没结婚的女?志,会去管别人家夫妻的事,被人家老娘打也是活该!”
杨芳君顿时肚子里一股无名怒火直往上冒。
气得真想立刻冲进去给郭干事一巴掌,事实上,杨芳君也真这么做了。
屋里头的郭干事毫无防备,滔滔不绝地说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惊得办公室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纷纷站起身来。
郭干事捂住半边脸,颤颤巍巍地指著杨芳君,一脸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现在脸是什么样子啊?”杨芳君一边说著,一边扯下自己的口罩,“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及我脸上的十分之一!”
郭干事从来没被别人打过巴掌,歇斯底里地尖?起来:“杨芳君,你疯了!你居然敢打我!”
“我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杨芳君声音铿锵有力道:“一开始你发点小脾气,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你越来越过分,没那小姐命,却一身小姐病,你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大家都要顺着你啊?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让着你?给你一巴掌都算轻了。你刚刚不是说我作风有问题吗?行,咱们现在就去梁主席那儿评评理,倒底是谁作风有问题。”
说罢,杨芳君伸手便要去拉郭干事,打算去找梁主席评理。
郭干事被杨芳君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言语吓得有些懵,下意识地往后躲,嘴里还不停?嚷着:“你别碰我!难道你作风没有问题吗?你忘了之前你是怎么对待徐干事的?”
杨芳君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动作愈发坚决,“所以咱们现在就去找梁主席,到底是不是我作风有问题!”
林晓梅也马上跑到杨芳君身边,帮杨芳君拉郭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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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干事心里有些慌,但还是硬著头皮继续喊道:“你骚扰徐干事难道还不是作风问题?”
“你不要跟我提徐干事了!自从我来工会上班之后,你就老是拿徐干事阴阳怪气我。嘿,我就奇了怪了,你那么喜欢徐干事?你自己怎么不去追呀?”杨芳君叉著腰说道。
郭干事心虚道:“你,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谁说我喜欢徐干事了?”
林晓梅早就气不过,直接戳破道:“你还不喜欢徐干事,你每次见徐干事那谄媚样,还有上次徐干事送芳君回家,我到厂门口都能闻到了你身上的醋味。”
“林晓梅,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郭干事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
“我说错什么了,你还经常瞧不起芳君,觉得芳君是车间工人不配跟你坐办公室。”
“你胡说八道!”
杨芳君见郭干事一副要扑上来的架势,赶紧将林晓梅拉到自己身后。
林晓梅探出脑袋,毫不示弱地回怼道:“怎么了,被我说中了,急眼了?”
马委员和王委员上前阻拦道:“哎哎,都别冲动,杨干事,有话好好说嘛!”
杨芳君忽然觉得没有意思了,缓缓说道:“郭干事,你知道现在外面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上不起学,那些农村的女娃娃更是可怜,她们从记事起,就要一大早起来,踩着小板凳在灶台上烧饭,如果弟弟妹妹多的话,还要背上背着一个,手上牵着一个,帮家里的大人把家务活全做了,然后再帮父母下田干活挣工分。
可即便这样,在一些大人眼里,女娃娃依旧是赔钱货,是迟早要嫁出去的外人,是给家里提供彩礼钱的工具。
她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到了嫁人年纪,结婚生子,然后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郭干事,你真的觉得她们是没有能力,才不能像你一样坐办公室吗?眼下有多少下乡的女知青眼巴巴的盼著有机会能回城,现在咱们有这么好的环境工作,咱们得珍惜啊。所以你与其在办公室里搬弄是非,霸凌同事,还不如多想想怎么给工厂工人谋福利。”
“说的好!”
闻声,杨芳君朝门口望去,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来自其他办公室,?好的就是站在最前面看热闹的小平头高干事。
“你们围在外面干什么?没事做吗?”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严厂长威严的声音。
众人听到严厂长的声音,就像听到了军?一般,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像鸟兽逃窜一样,纷纷散开,脚步匆匆地回到各自的办公室。
严厂长走进工会办公室,他看了看屋内的众人,一个低着头脸涨得通红,一个半边脸又肿又有划伤,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郭干事见严厂长来了,心中一慌,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严厂长对视。杨芳君倒是坦坦荡荡抬起来,迎上了严厂长的目光。
严厂长的目光在杨芳君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严肃地问:“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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